李老師講了很多，但是顧玨星很多不懂。
麻木？碼頭上的一點也不木啊，搶活的時候可靈活了，講價的時候也很聰明，遇到外地人還會提價呢。
反正大叔教會他這個念了幾年私塾的，很多道理。
閑暇之餘，他們還鬧哄哄地給自己起了個「小秀才」的外號，很鮮活啊。
隻不過這樣的閑暇時光不多，他們要為一家老小努力壓彎腰杆。
顧玨星給他們繪聲繪色講故事，三人漸漸忘卻了生死間轟炸的威脅。
密集轟炸已經過去兩個時辰了，飛機還在盤旋，時不時逗樂似的丟下一顆炮彈，嚇唬人。
許多為生存奔波的人已經嚇不住了，還能苦中作樂，哦，今天的炮彈好像沒有昨天多，小鬼子的炮彈終於要用完了嗎？
顧玨星移動著僵硬的雙腿，挪到洞口，刺眼的陽光照進來，顧玨星伸手遮擋。
陰暗的洞穴呆久了，原來陽光這麽溫暖了。
我要抓緊時間了，顧玨星看了看洞口處半截樹的影子，不知道昨天遇到的人說的有辦法離開中南省城，是不是真的。
一個星期的轟炸，碼頭的人越來越集中。顧玨星有一個細思極恐的想法。
一個星期，碼頭除了第一次轟炸，再也沒有落下過炮彈。人們......人群似乎都被炮彈趕到碼頭附近了。
顧玨星心裏惴惴不安，沒有底，交代好小丫和牛牛後，帶著滿心憂慮出發，尋找生的出路。
兩刻鍾後，顧玨星來到一所完好的紅磚灰瓦，臨近租界的房子，院牆爬滿了牽牛花。
一個星期的轟炸，華夏中南省省城隻有租界的房子依然光鮮亮麗。
顧玨星推開院門，一陣油墨臭味就傳來了，一個充滿力量的聲音傳出：「抓緊時間印，就算逃不出去，也不能便宜那些狗日的，讓大家到死做個明白鬼。」
這個聲音很熟悉，顧玨星詫異，敲了敲半敞的門，穿著褂子，一腳踩著簡單印刷板的中年男子轉過頭。
顧玨星震驚地睜大了眼睛，「李先生？真的是你！」
李先生先是一愣，隨即爽朗大笑，一口西南方言：「呦，原來是我們滴小秀才，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李先生放下印刷，親切地拍著顧玨星的肩出去交談近況。
顧玨星表明了從印刷小報上得知今晚有人組織逃出省城，不知真假。
李先生溫和地說：「真的，是我聯合外界有識之士組織的，就在福興碼頭。」
顧玨星聰明地沒有問，鬼子全麵封鎖中南省城，李先生是如何與外界取得聯繫的。
「太好了，這下碼頭的人有救了。」
李先生皺眉追問道：「碼頭還有很多人嗎？」
顧玨星長話短說：「沒錯，第一潑轟炸後逃出不少人，但是第二波轟炸開始，鬼子就封鎖了碼頭，城裏人都往外跑，沒想到越來越多人都滯留在碼頭。」
「那今晚你預計會有多少人會來福興。」李先生抽著旱菸提神問。
顧玨星想到這有些後怕恐懼：「恐怕不會太多，上一次鬼子放假消息說能偷渡離開，整整坐滿了五十艘大船的人，全被炸了，大家都怕了。」
顧玨星永遠記得那一天，逃回來的人都嚇瘋了，瘋瘋癲癲，亂喊大叫。
南水河整個河麵都是紅色的，河水仿佛都是粘稠的，不能呼吸的。河裏跳上來不少鼓囊囊的魚，魚又被飢餓的人哄搶吃掉。
一整個血色地獄。
李先生抖了抖旱菸，沉默了一會：「我和你去一趟，通過碼頭夜校，認識相信我的人應該不少。
而且，就算今天坐不上船，碼頭附近也不能再聚集了。」
李先生輕飄飄的一句話，令顧玨星瞬間被恐懼擊穿，失聲道：「他們真的打算將人聚集一起炸掉？」
「我不憚於用最壞的惡意去揣測他們。」李先生擱下這句話，和房子裏的人交代了幾句，就和顧玨星出發了。
回碼頭的路上，時不時還會傳來轟炸的聲音，顧玨星不知道怎得，本該已經聽習慣的聲音，這時竟有些心驚膽顫。
李先生倒是不慌不忙地趕路，路上還抽空考較起來顧玨星的功課。
幸虧，顧玨星即使在轟炸後，夜校被迫中斷也不忘學習複習，順利通過。沒由來的心慌被先生隨時考較提問的緊張代替。
走著走著，李先生突然說：「炮彈是不是越來越密集了。」
顧玨星臉色一變：「好像是的。」
兩人不約而同加快腳步。
但是最後這一刻鍾的路似乎越走越長，轟炸聲卻越來越密集。
突然，一顆炮彈落在兩人身邊，飛濺的磚石與衝擊波讓人站不穩。
李先生回身想要拉住顧玨星躲避，但是顧玨星卻搶先看到一塊腦袋大的石頭向兩人襲來。
顧玨星甩開李先生的手，將他推到一邊，然後就是「砰」的一聲，腦袋像是遭遇了地震，一切都在搖擺，一疼一黑，然後就沒有感覺了。
再後來，顧玨星覺得自己像是一團空氣飄在黑暗中。
生前的一切走馬燈似的旋轉。
顧玨星不是中南省城的人。
小的時候父母雙全的時候，也過了一段恣意，無憂無慮的生活。
隻是好景不長，戰爭饑荒，天災人禍很快降臨到這個小縣城，小家庭。
父親舊知識分子，但不迂腐，為給鄉親們討救濟糧再也沒有回來。母親一病不起，沒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麻木？碼頭上的一點也不木啊，搶活的時候可靈活了，講價的時候也很聰明，遇到外地人還會提價呢。
反正大叔教會他這個念了幾年私塾的，很多道理。
閑暇之餘，他們還鬧哄哄地給自己起了個「小秀才」的外號，很鮮活啊。
隻不過這樣的閑暇時光不多，他們要為一家老小努力壓彎腰杆。
顧玨星給他們繪聲繪色講故事，三人漸漸忘卻了生死間轟炸的威脅。
密集轟炸已經過去兩個時辰了，飛機還在盤旋，時不時逗樂似的丟下一顆炮彈，嚇唬人。
許多為生存奔波的人已經嚇不住了，還能苦中作樂，哦，今天的炮彈好像沒有昨天多，小鬼子的炮彈終於要用完了嗎？
顧玨星移動著僵硬的雙腿，挪到洞口，刺眼的陽光照進來，顧玨星伸手遮擋。
陰暗的洞穴呆久了，原來陽光這麽溫暖了。
我要抓緊時間了，顧玨星看了看洞口處半截樹的影子，不知道昨天遇到的人說的有辦法離開中南省城，是不是真的。
一個星期的轟炸，碼頭的人越來越集中。顧玨星有一個細思極恐的想法。
一個星期，碼頭除了第一次轟炸，再也沒有落下過炮彈。人們......人群似乎都被炮彈趕到碼頭附近了。
顧玨星心裏惴惴不安，沒有底，交代好小丫和牛牛後，帶著滿心憂慮出發，尋找生的出路。
兩刻鍾後，顧玨星來到一所完好的紅磚灰瓦，臨近租界的房子，院牆爬滿了牽牛花。
一個星期的轟炸，華夏中南省省城隻有租界的房子依然光鮮亮麗。
顧玨星推開院門，一陣油墨臭味就傳來了，一個充滿力量的聲音傳出：「抓緊時間印，就算逃不出去，也不能便宜那些狗日的，讓大家到死做個明白鬼。」
這個聲音很熟悉，顧玨星詫異，敲了敲半敞的門，穿著褂子，一腳踩著簡單印刷板的中年男子轉過頭。
顧玨星震驚地睜大了眼睛，「李先生？真的是你！」
李先生先是一愣，隨即爽朗大笑，一口西南方言：「呦，原來是我們滴小秀才，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李先生放下印刷，親切地拍著顧玨星的肩出去交談近況。
顧玨星表明了從印刷小報上得知今晚有人組織逃出省城，不知真假。
李先生溫和地說：「真的，是我聯合外界有識之士組織的，就在福興碼頭。」
顧玨星聰明地沒有問，鬼子全麵封鎖中南省城，李先生是如何與外界取得聯繫的。
「太好了，這下碼頭的人有救了。」
李先生皺眉追問道：「碼頭還有很多人嗎？」
顧玨星長話短說：「沒錯，第一潑轟炸後逃出不少人，但是第二波轟炸開始，鬼子就封鎖了碼頭，城裏人都往外跑，沒想到越來越多人都滯留在碼頭。」
「那今晚你預計會有多少人會來福興。」李先生抽著旱菸提神問。
顧玨星想到這有些後怕恐懼：「恐怕不會太多，上一次鬼子放假消息說能偷渡離開，整整坐滿了五十艘大船的人，全被炸了，大家都怕了。」
顧玨星永遠記得那一天，逃回來的人都嚇瘋了，瘋瘋癲癲，亂喊大叫。
南水河整個河麵都是紅色的，河水仿佛都是粘稠的，不能呼吸的。河裏跳上來不少鼓囊囊的魚，魚又被飢餓的人哄搶吃掉。
一整個血色地獄。
李先生抖了抖旱菸，沉默了一會：「我和你去一趟，通過碼頭夜校，認識相信我的人應該不少。
而且，就算今天坐不上船，碼頭附近也不能再聚集了。」
李先生輕飄飄的一句話，令顧玨星瞬間被恐懼擊穿，失聲道：「他們真的打算將人聚集一起炸掉？」
「我不憚於用最壞的惡意去揣測他們。」李先生擱下這句話，和房子裏的人交代了幾句，就和顧玨星出發了。
回碼頭的路上，時不時還會傳來轟炸的聲音，顧玨星不知道怎得，本該已經聽習慣的聲音，這時竟有些心驚膽顫。
李先生倒是不慌不忙地趕路，路上還抽空考較起來顧玨星的功課。
幸虧，顧玨星即使在轟炸後，夜校被迫中斷也不忘學習複習，順利通過。沒由來的心慌被先生隨時考較提問的緊張代替。
走著走著，李先生突然說：「炮彈是不是越來越密集了。」
顧玨星臉色一變：「好像是的。」
兩人不約而同加快腳步。
但是最後這一刻鍾的路似乎越走越長，轟炸聲卻越來越密集。
突然，一顆炮彈落在兩人身邊，飛濺的磚石與衝擊波讓人站不穩。
李先生回身想要拉住顧玨星躲避，但是顧玨星卻搶先看到一塊腦袋大的石頭向兩人襲來。
顧玨星甩開李先生的手，將他推到一邊，然後就是「砰」的一聲，腦袋像是遭遇了地震，一切都在搖擺，一疼一黑，然後就沒有感覺了。
再後來，顧玨星覺得自己像是一團空氣飄在黑暗中。
生前的一切走馬燈似的旋轉。
顧玨星不是中南省城的人。
小的時候父母雙全的時候，也過了一段恣意，無憂無慮的生活。
隻是好景不長，戰爭饑荒，天災人禍很快降臨到這個小縣城，小家庭。
父親舊知識分子，但不迂腐，為給鄉親們討救濟糧再也沒有回來。母親一病不起，沒多久就撒手人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