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餐廳對客人一視同仁還好,可喬舒瑜作為公眾人物,在這裏就餐的那次得到了特殊關照。


    喬舒瑜很看不慣他們雙標的嘴臉——同是消費者,付同樣的費用,根本得不到同樣的服務水平。


    文鶴望著她略帶狡黠的眼眸,明白了什麽。


    大腹便便的餐廳總經理再一次快步過來,麵上仍掛著諂媚的笑:「聞總,您有什麽吩咐?」


    「餐廳前菜和副菜限量嗎?」文鶴問。


    「這個……」總經理看到喬舒瑜的笑容,想起她之前好像也來用過餐,沒敢說謊,「鑑於食材的特殊性,我們覺得限量可以給客人帶來更好的體驗……」


    文鶴麵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飢餓營銷麽?」


    「是的,聞總。」總經理被她的氣場鎮住了,「我們覺得……覺得,這樣可以凸出餐廳的高端性……」


    「這就是你們的經營理念?」文鶴交著手指,靠著座椅道,「你覺得這樣算優化顧客體驗嗎?」


    她隨語調平靜,神色淡漠,可餐廳總經理覺得文鶴這樣比厲聲質問他還要可怖。


    總經理說不出話了。文鶴也懶得再和他多說什麽,擺了下手,示意他離開。


    ……


    「我看他麵相有些眼熟。」文鶴的指節摩挲著下頜,「他跟總部有個股東長得很像。」


    「關係戶?」喬舒瑜微挑眉。


    「可能是。」文鶴措辭嚴謹,「我回去讓人查查。」


    喬舒瑜突然嘆道:「忽然覺得你像個土皇帝。」


    文鶴:?


    「微服私訪,整治貪官汙吏。」喬舒瑜頓了頓道。


    「不至於,不至於。」文鶴被她逗笑了,「我明明是正大光明地進來的。」


    「也是哦。」喬舒瑜望著她,「但那樣我也算是為民除害的女俠了。」


    侍者呈上了主菜,文鶴空出些位置,道了聲謝,繼續道:「應該是我誤打誤撞的紅顏知己。」


    喬舒瑜意識到自己是說不過她的,止住了這個話題。


    「不跟你侃了。」喬舒瑜道,「小淩昨天給我發消息說想和柳編劇在校外住。」


    文鶴倏的抬首,麵帶苦惱:「她怎麽又不跟我說。」


    「她明天就開學了。」喬舒瑜忍笑道,「今天要一起在家吃個晚飯嗎?」


    文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正色道:「今天,跟我回家吧。」


    喬舒瑜凝望著文鶴的眼眸,略有些失神。


    六年前,文鶴還沒有和母親和解。她帶著包袱和喬舒瑜戀愛,婚後也沒有跟喬舒瑜提起過自己的家庭。


    文鶴害怕喬舒瑜的輕視,害怕喬舒瑜會因為她私生女的身份離開她。經歷了那麽多再重新在一起,文鶴決定帶喬舒瑜去見自己曾經的家庭,去見她的母親。


    喬舒瑜知曉她心路的轉變,淺笑著同意了。


    第56章


    去看望文鶴母親時, 喬舒瑜和文鶴買了一束雛菊。


    喬舒瑜本來挑選了一束白瓣的,文鶴卻多加了一束花瓣泛粉的。


    灰暗壓抑的墓碑前,小太陽似的雛菊花分外亮眼。


    文鶴和喬舒瑜並肩立著, 黑色的衣袂隨風蹁躚。


    壓抑了良久, 文鶴低低道:


    「媽, 我來看你了。」


    從前文鶴都會稱呼母親為茅女士,時隔多年,再這樣喚她, 這樣親近的字眼都顯得有些生疏了。


    母親在世時,她沒有遇上喬舒瑜, 不知道一段感情對於一個人的重量。和喬舒瑜分分合合這麽多年,文鶴漸漸明白, 有些人註定是無法忘卻的。


    文鶴的母親無法忘卻的是非她良人的聞定, 賭上了一輩子也沒換來他絲毫真心。


    曾經的文鶴理解她卻也怨恨她。這聲呢喃,算是文鶴對過去二十多年人生的一次和解。


    喬舒瑜講手中的花束放在墓碑前, 輕聲重複了遍文鶴方才的稱呼。


    「這是我頭一次帶她來見你。」文鶴鬢角的發被風吹拂著, 「我和阿瑜結婚了,她是我的妻子,我唯一的愛人。」


    小小的花瓣在風中搖曳,簡潔幹淨的花紙貼著墓碑,發出細碎的聲響。


    風聲像是嗚咽,又像是亡人的低語。


    「外公過得很好。」文鶴用帕子拭去了墓碑上的灰塵, 「他雖然一個人住, 但是種花養貓, 閑情逸緻, 過得比誰都好。」


    文鶴的眼圈被風吹的泛紅。提起這些人,她總會想起年少時的事情。


    她沒見過祖父母, 也沒見過父親。唯獨隻有母親和外祖父母。


    外祖父母雖然不待見他們叛逆任性的女兒,但十分愛護年幼的文鶴。


    在那些被人謾罵嘲諷,灰暗到看不見天日的時光裏,他們是文鶴最後的溫暖。


    喬舒瑜凝望著文鶴,心中泛起了酸楚。文鶴鮮少流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麵,但作為她在世上最親近的人,喬舒瑜很輕易地就發現了她眼底泛起的漣漪。


    那種哀戚,令喬舒瑜揪心的痛。


    「阿淩也很好。」文鶴的掌心落在碑頂,語調微啞,「她也遇到喜歡的人了,她們很合適。」


    「我們都過得很好,你不要擔心。」


    嗚咽的風聲似乎停了,周遭歸於寂靜。墓園周邊的竹林中有群鳥頡頏的聲音,於沉悶中顯出一絲生機。


    文鶴從衣袋裏抽出一封泛著歲月痕跡的信件,放在墓碑前。


    「這是管家整理聞定遺物找到的。」文鶴道,「上麵寫著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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