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柳站起身:「去吧,去習武。」


    明新露便帶著明麟煜走向了練武場。


    待他們母子離開,方柳欲離去,一轉身卻發現聞行道仍未收回目光——他正定定地看向明麟煜手中的劍穗。


    察覺到方柳的目光,聞行道收回視線。


    兩人對視。


    聞行道率先開口問:「方莊主為何不自己做那天下之主。」


    方柳眸中神色淡薄,從容道:「我若想,自然可以做。」


    言下之意,他不想做。


    聞行道:「天下之主不好?」


    「好是好,卻並非方某所求。」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語氣平靜麵無表情,仿佛是在談何等大事。聊過一遭,聞行道的話題回到了明麟煜身上——


    「方莊主對那小孩過好了。」


    「聞大俠。」方柳打趣,「莫非要與一個小孩子計較?」


    聞行道麵上看不出心情:「方莊主言重,隻是一般來講,劍客劍穗並非尋常之物。」


    方柳揚眸:「所以?」


    聞行道:「五歲的幼童懂什麽。若是不珍惜該如何?」


    「嗬。」方柳轉身離去,留下一句,「我看聞大俠心胸比幼童還不如。」


    ————


    郭琦兒知曉方柳常駐雁山鎮已經是一個月之後的事。


    前些日子,她被派去隔壁州府的武林盟分舵學習,跟著那邊的管事學了一段時間,試著掌管一部分的分舵事宜。學得差不多之後,因為怠於回總舵聽父親嘮叨,她在那邊又停留了幾日。


    然後才在哥哥郭山的來信中,得知方柳人在雁山鎮。


    一接到這個消息,郭琦兒急切匆忙地騎馬便往雁山鎮趕,一路上都在自責自己回去的晚。順便腹誹道:真是的,父親竟然一個字都未曾提到!


    ……果真是不看好自己和方莊主麽?


    等郭琦兒回到雁山鎮的時候,便已是入了冬的時節。


    北地的冬季幹燥寒冷、滴水成冰,寒風吹過便是刺骨冰寒,難挨得很。這裏不比江南地區,入冬依舊滿眼青翠綠意,深秋時枯黃的樹葉便已堆滿了地麵,等到這時候,奇形怪狀的枝丫幹枯裸露,再遮蔽不了天地。


    習武之人有內力護體,尤其方柳這樣已臻化境之人,不畏寒也不畏熱。可賽雪卻早早給方柳房中燃上了上好的銀絲碳,且絮絮叨叨地念道:「小莊主何苦來北地過冬,等來年春天不也一樣,若是凍著可怎麽辦?」


    「當我是什麽人了。」方柳神態閑散翻閱書籍,「還能被凍著。」


    「您就算有內力護體,身子骨不冷,可心中呢?」賽雪講起歪理總是一套一套,「隻看著外麵冷風蕭蕭、枝葉飄零的,難道不覺得心中涼颼颼的?」


    依風走過來敲了敲賽雪的腦袋,讓她少說兩句。


    賽雪見主子心情不錯,便也沒聽依風的話,朝她調皮地吐了吐舌頭,繼續對方柳說道:「反正奴婢瞧著,這心裏頭頓生悽苦悲涼之意,別提多難受了!」


    「悽苦悲涼之意?」方柳說,「你是落榜的失意考生不成。」


    賽雪撒嬌:「落第考生說不定都比不得奴婢悽苦呢。」


    方柳淡淡道:「看在是我身邊不好待,改日給你尋個其他去處。」


    賽雪一聽,趕緊笑著討饒道:「小莊主息怒,奴婢隻想待著小莊主身旁,再如何悽苦也不怕。」


    她插科打諢地逗趣兒之間,倒把屋內弄得暖融融一片,在這天寒地凍裏頭是獨一份的和煦。令人心神舒暢,四肢都懶洋洋地舒展,最適宜望著紅木雕花窗外的冬景打盹。


    依風也忍不住誇讚:「這樣一來,小莊主辦事時要舒服許多。」


    哪怕有內力加身,不畏嚴寒,總也不如環境舒適,來得心曠神怡。


    賽雪得意:「正是如此呢!」


    方柳收了翻閱的書籍,遞給依風讓她放好,而後吩咐道:「倒兩杯熱茶放在桌子上,然後便退下罷。」


    「是!」


    依風和賽雪照做。


    一人放書,一人倒茶,做完之後悄然離開了房間,關上房門。


    她們倆開之後,方柳端起其中的一盞熱茶。他運行內力,用指尖輕輕一拍杯壁,茶盞中的一顆茶梗便飛起,直衝窗邊而去。


    這過程中,茶水隻漾起了一點波紋,很快便恢復如初。


    那茶梗勢如破竹,以這勢頭飛向窗戶,能直接將窗紙穿出一個洞。


    就在其將要刺穿窗紙之前,窗戶忽然被人從外打開,一道玄色身影從窗外躍了進來。那人身形高挺,氣勢外放,腰間一柄開刃染血的長刀,壓迫感十足。


    來人,正是聞行道。


    「請坐。」方柳飲下一口茶,動作賞心悅目,「下回聞大俠若還做這梁上君子之事,便不要再來方某門前。」


    聞行道默不作聲地坐在他對麵,端起另一杯茶盞。


    「下次不會了。」


    兩人相對無言片刻,方柳問:「聞大俠來此作甚?」


    聞行道回答:「要下雪了。」


    方柳:「什麽?」


    「要下雪了。」


    聞行道又說了一遍。


    方柳:「聞大俠特地到此,隻是為了說此事?」


    「是,再北一些的地方已經飄了雪。」聞行道點頭,「這是冬日的第一場雪。」


    窗子尚開著,蕭瑟的冷風時不時吹進暖融融的屋中,冷暖交織之間,帶來割裂的刺痛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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