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景天要進入淩馨鳳的房間,其實就是要進入她的心房。


    淩馨鳳無法阻撓楊景天的進入,她隻有放手。自己則來到梭妝台前,輕鬆寫意地坐了下來,靜靜的看著窗外的湖水。


    凝視。


    凝思。


    楊景天在一旁學著她那樣坐了下來,差點便挨著她嬌軀。


    這是一個厚臉皮的無賴加色狼,天底下沒有什麽他不敢去做。


    淩馨鳳皺起眉頭,想叫楊景天坐開一點,卻又不好開口。因為一開口,就等於把自己的弱點和害怕暴露無疑。在楊景天的麵前暴露自己的膽怯,實在是致命的。


    楊景天低聲的歎道:“灩灩隨波千萬裏,何處春江無月明!真是人間一大美景啊!”


    淩馨鳳微微的道:“可是這個美景簡單了一點,一輪明月,一鏡湖水。”


    楊景天讚歎的道:“一鏡湖水?!形容得真妙,絕了。”


    淩馨鳳繼續的道:“這樣的秋風涼夜,多少會讓人有點傷感。楊少俠怎麽就說這是人間一大美景呢?”


    楊景天一愣,道:“我覺得能時常的看見明月高懸,看見景色絢麗壯美,就是人生的一大幸福。明月雖然在天上,但不是每個人都有心思去對月感懷的。”


    淩馨鳳微微點頭,道:“不錯,如同月下湖上輕波蕩漾漁船上打魚的漁民。詩人眼裏的他們是這樣的充滿浪漫情懷,是那樣的寫意。可是現實的他們不得不起早貪黑忍受強風暴雨日曬的去捕魚,為的不過一日三餐的生計。這種無奈,並不是每一個詩人都可以理解的。”


    楊景天朗聲的道:“我能理解,因為我就生長在漁民家裏,我知道一次出海打不到魚對於漁民一家意味著什麽。”


    淩馨鳳又是一驚,道:“你說你生長在漁民的家裏?”


    楊景天微微的道:“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嗎?”


    淩馨鳳輕撥被晚風吹拂著的幾絲秀發,別過臉來,瞅了楊景天一眼,道:“楊少俠不介意我問你幾個問題吧。”


    楊景天淡淡的看了她秀麗的臉龐,大方的道:“問吧。”


    淩馨鳳卻是一臉的肅容道:“你一身武學是何人所教?”


    楊景天微微的歎道:“為什麽所有的人見到我都會問這個問題,我實在想不明白,我師承何處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淩馨鳳淡淡的道:“是的,因為這關係到武林的正邪對立、爭鬥、流血,說白了就是關係到武林的命運。”


    楊景天微微一笑,道:“有這麽嚴重嗎?”


    淩馨鳳斷然的道:“有。從你今天打湖怪的表現來看,不久的將來,你就是武林中不折不扣的至尊王者,因為你具備那樣的實力和魅力。”


    楊景天道:“我不要做什麽王者至尊,更不要當武林盟主。”


    淩馨鳳淡淡的道:“很多事情的發展,不是你我可以控製的。這就是為什麽人們常說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楊景天沉思了一下,道:“你們懷疑我是魔教的弟子?”


    淩馨鳳毫不掩飾的道:“我不知道慕容誌是怎麽想的,可是你的武功路數,跟十六年前的天魔真的好像,他不可能看不出……”


    楊景天一陣無奈分慘笑,道:“終於有人肯對我說實話了。難道你們所有人都認為我是天魔之後?”


    淩馨鳳微微一怔,道:“應該說是懷疑。”


    楊景天道:“我是金沙村莫老爺調教的弟子,我不知天魔是誰,我也不想知道他是誰?天魔與我無關,武林爭鬥與我無關,我隻需要過自己的生活。”


    淩馨鳳露出深思的表情,點頭道:“你的確有跟天魔不一樣的地方,可是這也是讓人擔心的地方。”


    楊景天道:“我有那麽深不可測嗎?我隻喜歡美女,其他的一切與我無關。”


    淩馨鳳淡淡的道:“那你去長白山又是為何?”


    楊景天道:“追逐美女,什麽聖靈芝寶劍的關我屁事!我隻在意哪裏聚集的無數美女,他們搶他們的,我追求我自己的。”


    “啊?!你去長白山就是為了這個?”淩馨鳳驚訝的道。


    楊景天道:“你以為我會為了那所謂的聖靈芝去拚命?”


    淩馨鳳幽幽的道:“你的確是與眾不同,不可捉摸。”


    楊景天看著一臉疑惑的淩馨鳳,微微嘻笑的道:“我也有問題想問你?”


    淩馨鳳看了一眼他的憨氣模樣,突然淺笑道:“你問。”


    楊景天嘻嘻的道:“你曾經喜歡的人是不是也是慕容誌?”


    淩馨鳳覺得楊景天的問題實在是好笑,一陣淺笑後道:“不是。”


    楊景天舒鬆一口氣,道:“總算有一個美女是另外的了。我還想問……”


    淩馨鳳微笑的打斷他的話,道:“你接下來的問題,我是不會回答的。”


    楊景天道:“我是不會再問你喜歡的人是誰,我現在想知道的是,你喜不喜歡我?”


    淩馨鳳為之氣結,她剛才的一番話,就是想讓楊景天不要再問自己對人世間的男女之情,她需要心若止水。豈知這傻瓜想的卻全是另一回事,也不知有沒有明白自己的弦外之音。


    楊景天這番話問得一塌胡塗,淩馨鳳別過臉去,默然看著那平靜的湖水,腦裏也不知轉著什麽念頭。


    月色下,淩馨鳳若秀麗山巒般起伏的輪廓,在思索時靈動深遠的秀目,更是清麗得不可方物。


    她沒有回答,不需要回答。


    楊景天呆呆看著,心中無由地湧起一股莫名的悲哀。忽然,他再次感到和眼前這伸手可觸的美女間,實存在著不可逾越的鴻溝,而且這感覺比之以往更清楚、更實在。


    不是年齡的問題,也不是身份的問題。


    是一種情懷。


    就是楊景天麵對銘甄的時候,也沒有這種“遙不可觸”的感覺。


    楊景天的心一下就沉了,或許,自己是問題真的是多餘的。或許進入了她的房間,並不能代表進入了她的心房和世界。


    感懷。


    無奈。


    失落。


    全然寫在楊景天的臉上。


    淩馨鳳轉過頭來,和楊景天的眼神一觸下明顯呆了一呆,深望他一眼後輕輕道:“你有心事嗎?”說到最後語音轉細,顯是已捕捉到原因。


    兩人沉默下來。


    楊景天歎了一口氣,道:“我要走了!”


    既然無情,何須強留。


    楊景天此時想保留著一絲男人尊嚴的離開。盡管他是一個無賴色狼,可是他也是一個男人。


    是男人,總有尊嚴。


    剛好一陣夜風吹來,吹起了淩馨鳳的幾絲長發,拂在楊景天的臉上。


    淩馨鳳輕呼一聲,將發絲用手撥回來,順勢攏回鬢邊,低聲說了聲對不起。


    楊景天呆呆望著她。


    淩馨鳳微怒道:“你既說要走,為什麽要賴在這裏,還賊兮兮的看人家?”她絕少這類女孩兒的言語,此時說出來,讓楊景天無從適應,身體硬是動不了。


    不是不走,而是淩馨鳳的美麗讓他無法舉步。


    那種風韻,風情萬種,簡直就是天仙下凡一般的迷人。


    楊景天隻能駐足。


    又是一陣感歎。


    楊景天最終還是無賴本色再現,懾懦道:“你不留我嗎?”


    淩馨鳳冷冷看著他,好一會後眼光轉柔,歎了一口氣,緩緩道:“我為什麽要留你?腳在你自己的身上,你要走,誰也留不住。”


    楊景天大感失望,又再湧起心灰意冷的感覺,氣地攤開雙手,才要說話,腦中靈光一閃,眼神變得明亮而銳利,深深望進淩馨鳳的眼內道:“你還末答我的問題。”


    淩馨鳳嗔道:“你是在審問我嗎?”


    楊景天耍賴道:“就當是吧。否則我走出這個門口,會一輩子不安心,更不會開心。我會想破腦袋而死,馨鳳你也不忍心吧!”


    淩馨鳳歎道:“真是無賴!”


    楊景天嘻嘻的道:“你還真說準了,我就是這樣的無賴。如果你不給我一個答案,我還真不走了。”


    淩馨鳳仰望已升上中天的明月,讓金黃的清光撫在臉上,幽幽一歎道:“其實喜歡又如何?不喜歡又如何?人生一世,草木一春,眨眼即逝,這又有何好留戀不舍?更何苦去執著?跟楊少俠一起,讓我感覺到一種天空的寬闊,一種飛翔的自由!”說著,她垂下頭來,望向楊景天,眼神清澈若潭水,但又是那樣地深不見底,平靜地柔聲道:“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楊景天心中一熱,有點不好意思地試探著道:“那……那你應該歡喜和我在一起才是,為何要冷冰冰的對我呢?難道是心裏怕我?”


    淩馨鳳一驚道:“怕你?誰怕你了!”說著,小嘴一翹,她動氣性子來,總是那麽千嬌百媚,令人目眩神迷。


    楊景天似乎追她追上了癮,寸步不讓地追擊道:“不怕我,那為何不敢麵對我,不敢正視我對你的表白?”


    淩馨鳳罕有地神情俏皮起來,故意裝作若無其事地道:“楊少俠,我們認識才多久啊?”


    楊景天理直氣壯的道:“愛情跟認識的長久沒有必然的聯係,喜歡更加不需要時間的培養,要不何來的一見鍾情?”


    淩馨鳳氣道:“那是文學家的編造出來騙人的謊言,世上根本沒有一見鍾情這回事情。”


    楊景天道:“如果沒有,你敢不敢正視的看著我的眼睛。”


    淩馨鳳再次啞然失笑道:“你簡直就是無賴至極。”


    楊景天涎著臉道:“對付你,除了無賴,我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你不敢跟我對視,證明你怕我,因為喜歡我,所以怕我。”


    淩馨鳳愕然,實在沒有想到楊景天這樣的說,道:“看就看……”說著,一雙媚眸投向楊景天的雙目。


    這一看,她再也無法將目光收回……


    就是這一看,她終於明白了所謂的一見鍾情,不可自拔……


    世上,竟然真的存在這麽不可思議的愛情。


    那種喜歡的感覺,簡直無孔不入,如水銀泄地般觸動著你所有的神經,讓你欲罷不能。


    這一眼看過去,感覺已過萬年般長久,同時也立下了一萬的愛戀,那時千古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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