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什麽時辰?雲輕笑著問。


    現在是戌時,本該是他們大婚的時辰。


    可是現在他們在哪裏?在做什麽?


    雲輕身上甚至還穿著那套大紅的百獸嬉戲的喜服,他花盡了心思親自描了樣子出來,讓近百個繡娘趕了三個月。


    她應該好好地穿著這件衣服,等他第一個看見,然後帶著他走上後位。


    而不該是……被她的血染紅。


    “親親……”喉嚨滾動著,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親親,給孤王一點時間。”今天的事情,他必會查個清楚,凡是傷了雲輕的,他絕不會放過。


    可是前提是,這個丫頭要信任他,要像從前一樣的信任他。


    可是雲輕卻隻是笑了笑,牽著柳清鋒的手就往前走了。


    是的,今天的事情是場誤會,如果去查的話,很有可能會查得清前因後果。


    可是,夜墨娶的人是藍夜晴。


    生死關頭,夜墨救的人是藍夜晴。


    這些事情,要怎麽查?就算有時間,這些事情就是可以抹消掉的嗎?


    她把自己的手一點一點從夜墨手中抽出來。


    “殿下,不必查了,我就是不喜歡藍夜晴,這次是她命大,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必殺她!”


    她拿小鋒來威脅她,這一次是假的,那麽下一次呢?沒準哪一次就是真的了,這樣的女人,她怎麽放心留在世上?


    “好大的膽子!”一聲怒喝響起,隨即,一道罡風向著雲輕襲來。


    “不要!”夜墨急叫一聲,出手迎上那道罡風,把來人生生逼退。


    那人身形一飄在雲輕身側落地,踉蹌了幾步:“墨兒,你對我動手!”


    聲音裏,滿是震驚,她一手養大的孩子,現在卻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女人對她動手。


    “姑姑……”夜墨從未想過要對大長公主動手,方才隻是下意識要保護雲輕。


    雲輕看著這一幕,不由諷笑。


    她一早就知道夜墨有多重視大長公主,也一早就知道大長公主不喜歡她,可是,她總認為這不是問題,認為隻要她和夜墨好好的就行了,對於大長公主,大不了惹不起躲得起。


    可是現在她才知道她錯了,徹徹底底的錯了,她和大長公主之間的矛盾,遲早是要爆發的。


    要知道她搶的不是別人的位置,而是大長人主義女的位置,她成為了夜墨的妻子,那麽藍夜晴要往哪裏放呢?


    夜墨夾在她和大長公主之間,隻會為難罷了。


    就如今天的這一切,她不認為藍夜晴有腦子布得出這麽一環套一環的局,也不認為藍夜晴能調動得了那麽多的瓏軍,那麽後麵的人是誰,就言而喻了。


    用心最險惡的那個人,一直就是眼前的大長公主。


    雲輕冷笑了一下,忽然縱起,對著大長公主一掌擊出。


    “雲輕!”洛塵急叫,雲輕這是做什麽?她瘋了麽?不說她現在的身體根本不可能給大長公主造成傷害,隻說她當著夜墨的麵去襲擊大長公主,這豈不是在把他們的關係往死裏逼?


    而夜墨麵對著大長公主,背對著雲輕,感覺到有人要傷害大長公主的時候,幾乎是想都沒有想,便是一掌擊出,這是他下意識的條件反射,有人要傷害自己最為親密的人,自然要先把危險排除,可是揮出一掌之後,眼角餘光才看到那人居然是雲輕。


    此時想要收掌卻是已經遲了,而雲輕在最後一刻撤掉了身上的防護,任由夜墨一掌按在了她的胸前,然後重重地倒摔出去。


    “雲輕!”


    “姐姐!”


    洛塵飛躍而去接住雲輕,怒喝:“夜墨!”


    這已經是夜墨今夜第二次對雲輕出手了,一次,是因為藍夜晴,一次,是因為大長公主。


    雲輕忍不住就笑了。


    她不是很矯情的人,而且山林裏的生活也讓她不願意去過多地思考人與人交往的那些彎彎道道。她就是很單純的認為隻要自己很喜歡夜墨,夜墨也很喜歡她就夠了。


    可是不是,你看,藍夜晴,大長公主,哪個人都比她重要。


    她們是伴著夜墨十幾年的人,親曆了他的成長,而她算什麽?


    “夜墨,我不欠你什麽,就是欠了,也還清了。”


    心裏很疼,雲輕知道自己矯情了,可是從看到夜墨去救藍夜晴的那一瞬,她就沒有辦法不矯情。


    驗證了一次,那就,驗證到底好了。


    她終歸要知道,她在夜墨心裏究竟是個什麽位置,若有一天再次麵臨著這樣的選擇,夜墨是不是還是會舍棄她,而去救別的人。


    她是有足夠的能力,她是可以自保,可是,那跟夜墨的選擇,沒有關係。tqr1


    她看中的,不過是那麽一點心意而已。


    “雲輕,張口!”洛塵忽然厲聲喝斥,同時,手在她的背上一拍。


    雲輕受不住,口一張,哇地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洛塵見狀微鬆一口氣,雲輕先前被人打的時候就積了淤血在身體裏,隻是她不想在藍夜晴麵前露出怯懦來,所以一直忍著,再經了夜墨的這兩掌,淤血更是嚴重,若是再不吐出來,隻怕就要傷了髒腑了。


    洛塵知道是這麽回事,可是柳清鋒卻是不知道,他見到雲輕吐血瞬間紅了眼睛,怒聲對著夜墨吼:“我以為你是個好人,會好好對我姐姐,可是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情!我姐姐不會嫁給你了,南昭也不會給你!從今日起,我南昭徹底獨立!”


    “親親……”夜墨根本沒有聽柳清鋒說些什麽,隻是看著雲輕。


    “把這顆藥吃下去。”洛塵扶著雲輕,將一顆藥喂到她的嘴邊,雲輕低了頭就著洛塵的手吃了。


    她很難過,很傷心,可是還不想死。


    大長公主和藍夜晴做了這麽多,這麽想要讓她死,她怎麽能如了她們的心意。


    “太子殿下,前塵往事,就當我年紀小不懂事,到此為止,從此之後,我們山長水遠,不必再見了。”


    說完,雲輕心口自己便是一陣大痛,隻是她強硬地忍住了,不肯露出一絲軟弱來。


    曾經,最喜歡在這個男人身邊撒嬌,最喜歡看他帶著傲嬌神色嫌棄她,可卻把她寵的不像樣子。


    可是現在,在生死之間的那一瞬,卻忽然間寒透了所有的心。


    夜墨心頭也是滑過一絲刺痛,可是,不及說什麽,便忽然間麵色一變,然後猛地往某處揮出一掌,一陣氣流波動,崖上的石塊樹木忽然間飛走起來,直往他們襲來。


    “是無極宮的人!洛塵,護好雲輕。”隻來得及喊出這一句,夜墨的風刃便是齊出,再次攻向同一個地方。


    那個地方看起來似乎是空無一人的,可是當夜墨的風刃劃過,卻是一陣扭曲,然後露出了後麵的人來。


    那裏隻有六個人,但是明顯比普通的無極宮弟子品級要高,對念力的運用更是爐火純青,否則的話,也不會在那裏這麽久也沒有人發現。


    而這六人之中的其中一人,正是白靜書。


    “夜墨,我們無意與你為敵,把雲輕交給我們帶走即可,她是我無極宮之人!”


    要帶雲輕走,還要說是不願與他為敵?真是笑話!


    夜墨根本不搭話,手中微微做勢,又是數道風刃劃出。


    “先走!”夜墨對著洛塵低喝了一句,雲輕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不能再在這麽危險的地方呆下去。


    而且不和為何,他們每個人來的時候明明都帶了親衛,可是在這山中一路走下來,總是因為各種原因迷失,真正到了這頂處的,隻有他們幾個而已。


    洛塵也心知這裏不能久留,當即抱起雲輕,快速往下山的路上行去。


    白靜書想要去追,可是卻被夜墨攔住了。


    白靜書氣極大喊:“雲輕,你不顧白子書的死活了嗎?”


    雲輕身子一顫,可是洛塵卻不許她回頭,帶著她快速地下山了。


    白靜書看著雲輕越去越遠的身影,隻覺得心頭全是悶氣。


    白子書的事情是在雲宏燁告訴他們的,當初雲宏燁從西楚舊皇宮全身而退,可是誰都沒有想到,他居然去了無極宮,而且還用手中的聚念珠作為籌碼,和宮主秘談了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出來之後,白子書便被關進了無極宮的牢獄,而宮主隨後就下令要他們不惜一切代價,立刻把雲輕帶回無極宮。


    白靜書因為先前幾次交道,對雲輕極不待見,恨不得殺之而後快,可是現在卻被逼著要把她完好的帶回去,心裏自然各種不爽,可現在雲輕明知白子書的事情居然還跑,讓她連任務都沒有辦法完成,這不爽就又更深了一層。


    雲輕窩在洛塵的懷裏,掙紮著開口:“阿塵,慢點……路有古怪。”


    雲輕先前沾上的消除念力的石粉藥效並不強,顛簸了這片刻之後,已然漸漸散去,所以雲輕很敏銳地感覺到她們奔跑的道路有些問題。


    其實,應該更早發現有問題才是。


    柳清鋒明明早就來了,可是卻迷路。


    夜墨身邊的侍衛一個都沒有。


    還有燕傾,以他的能力,不可能這麽久才處理完那邊的事情,還在這麽大的山裏,恰好和柳清鋒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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