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前廳,夜天玄正在那裏等著。


    “南昭王的身體可有好一些?”夜天玄見過王夫人,直接張口問道。


    “王爺此次感疾甚重,如今還有些不好,實不敢與王爺見麵,以免衝撞了王爺。”王夫人賠著笑說道。


    夜天玄眼睛中閃過一道厲芒,卻沒有說什麽,隻是說了幾句關心的話,然後話風一轉,說道:“王妃,令郎之事還請節哀,夜墨和雲輕不日就將到達南昭,不知王妃打算如何處理此事?”


    王夫人隻有這一個兒子,這幾乎是她全部的指望,如今卻被夜墨就這麽殺了,她如何能不恨?


    “在歸陽之時,本王妃無法拿他們如何,難道到了南昭,本王妃還奈何不了他們嗎?”王夫人恨聲說道:“這一次若是不讓他們為我兒償命,本王妃就枉為人母!”


    “不知王妃打算如何做?”夜天玄淡聲問道。


    “他若不進南都便罷了,隻要進了南都,就不信我南都一萬精兵,還留不下區區一個夜墨!”


    王夫人此次是真的恨得毒了,竟連起兵圍殺夜墨的心都有。


    可是夜天玄聞言,卻是輕輕一笑。


    “玄王爺,你這是什麽意思!”王夫人心頭不悅,強壓怒氣問道:“我兒死了,王爺覺得很好笑?”


    “王妃誤會了。”夜天玄淡聲說道:“本王隻怕王妃如此做,不但殺不了夜墨,就連南昭和自己一家人的性命都要賠進去。”


    “玄王爺!”王夫人怒聲叫道:“你未免太小瞧我!”


    她身為雲嬌的母家,卻被夜天玄如此看扁,叫她如何不怒。


    如今她已經沒有了兒子,就隻有雲嬌這麽一個女兒,或是女兒再不能得寵,那麽她的將來,還有南昭的將來,都會堪憂。


    所以王夫一麵是真怒,一麵卻也是作態,讓夜天玄不能小瞧於她。


    夜天玄也是看出了這一點,他端起茶慢慢喝著,卻不說話,任由王夫人瞪著他。


    場麵一時間陷入一種靜寂之中,片刻之後,王夫人緩了緩氣息,說道:“玄王爺究竟何出此言。”


    夜天玄這才放下杯子,說道:“王妃真以為憑南都這一點兵力,就能殺得了夜墨?”


    “難道殺不了?”


    “不錯,根本殺不了!”夜天玄斬釘截鐵說道:“王妃與王爺生活這麽多年,當年的事情恐怕不是沒有耳聞,這麽多年來,最想殺夜墨的是誰?可是夜墨可曾死了?”


    王夫人心頭陡然一驚,當年的事情雖然被壓得極死,可是坐到她這個位置上,自然多少知道一點,至少,夜墨並非英帝親生兒子這一點,她是十分肯定的。


    這些年來,最想殺夜墨之人當然是英帝,可是,就算英帝顧及著帝王的麵子,不好做的太明目張膽,可是以一國帝王的手段,竟還是讓夜墨平平安安活到了這麽大,甚至到了如今無法掌控的地步,就足以說明,夜墨的手段有多厲害。


    她本想著夜墨到南昭身邊不過帶了幾百人,而南都有這麽多的兵力,就是用人壓也能壓死夜墨,可是聽了夜天玄的話才突然驚覺過來,是她想的簡單了。


    不說別的,隻說夜墨到南昭之前,是從什麽樣的境況之下脫身出來,就足以讓她出一身冷汗了。


    北境王子宗靖親自率軍,還是幾萬大軍,都沒能把夜墨留住,她這麽點人,又能做什麽?


    更不用說,夜墨明麵上隻帶了這麽些人,誰知道他暗地裏伏下了多少棋子?


    王夫人因為兒子之死,丈夫漠不關心而怒火沸騰的血液瞬間冷卻下來,她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她真的調集了人去圍攻夜墨,隻怕真的會如夜天玄所說,不僅殺不了夜墨,反而會被夜墨抓住把柄,直接把他們一家人都送上斷頭台,再順手拿下南昭。


    她一不小心,差點做出最蠢的事情來。


    “王爺可有什麽好計策?”王夫人壓下心驚問道。


    “明人不說暗話,王妃既知道本王與夜墨的關係,就當知道本王有多希望他死,王妃且請附耳過來。”


    兩人同時往堂中走了幾步,夜天玄在王夫人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王夫人麵色頓時亮起來,連聲說道:“好!就這麽辦!”


    因為雲輕一路上邊訪談邊行走,原本隻要三四天的路,硬生生被她拖了十天才走到。


    遠遠地看到南都高大的城牆之時,雲輕心頭忽然湧上一種非常複雜的感覺。


    又向往,又害怕,隱隱中,還有一種自恨和蒼涼。


    向往著自己的故鄉,害怕著那裏的生活和人,恨自己不能繼承母親的才略,又對這片土地,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蒼涼。


    她一路上過來興致都很高,可是到了此時,卻是忍不住沉默了。


    “丫頭,你這是近鄉情怯,還是因為孤王要去提親,所以覺得不好意思?”


    夜墨低沉問道,分明,是見她不開心,所以想調笑幾句。


    雲輕原本心中沉悶,而且南昭之行要做的事情太多,所以把夜墨要來提親之事忘的一幹二淨,此時被夜墨說起,才猛然想起,麵頰頓時微微紅了,頗有些不好意思。


    衝著夜墨皺了皺鼻子,說道:“我去選妃的時候你不要,現在我可還沒說同意嫁你呢!”


    這小女人,給點陽光,倒是燦爛得快不是她了。


    不過,這驕傲的小模樣,他喜歡。


    “孤王說要的女人,你去問問看,有誰敢搶?”夜墨說道,語聲裏,是不容質疑的強勢。


    他的長相極為俊美,是不分性別的那種美,這種長相通常和霸道兩個字是沾不上邊的,可是雲輕卻知道,霸道是這個男人刻在骨子裏的屬性,隻看他此時的表現就知道。


    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輕易地反抗夜墨,否則必會招來這個小心眼太子的打擊報複,所以雲輕沒說話,隻是吐了吐舌頭,算是表達自己的不認同,然後就繼續看著前方,大聲說道:“進去吧!”


    南昭,南都,她出生並且度過了將近十六年的地方。


    時隔一年,她終於又回來了!


    雲輕拿著馬鞭插著腰,很想像電影裏那樣凶神惡煞地說一句: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這次回來,非把該清算的清算了,也算是還原主一個人情,畢竟這身體,總不能白用了。


    南都非常繁華,來來往往地有不少人。


    夜墨此來雖然沒有通報,但無論是他還是雲輕都相信,知道他們今日到達的人絕對不會是少數。


    此時城門前一如往常,沒有任何異樣,雲輕和夜墨也沒有在意,正常入城。


    隻是,方才城,就見道上一陣煙塵揚起,還沒有等雲輕看清楚,幾十騎人馬就非常囂張地直逼到雲輕的麵前。


    這是誰啊?在南都城中還有這麽大的威風。


    一挺小轎從這些騎士開出的道中飛快前來,到了近前,轎子方一落地,一個白色的人影就衝了出來,直接往雲輕撲過去,尖聲叫道:“雲輕,你還我兒子命來!”


    這人影撲出來的非常快,雲輕確實有些猝不及防。


    身子一緊,已經被夜墨拉到了一邊。


    “扔出去。”夜墨不耐煩說道。


    呯地一聲,那人影一下就飛了出去,雲輕這才看清,這人居然是王夫人。


    “雲輕!”王夫人從地上掙紮起來,怒聲叫道:“你已經殺了我的兒子,現在還想要殺了我嗎?”


    “南昭王妃,令公子的死因為何尚未查清,還請慎言!”荊遠帆上強硬的說道。


    這些人,什麽都沒有查清,就想往他的主子身上扣帽子,簡直是……


    “不是你殺的,還能有誰?”王夫人紅了眼睛,對雲輕悲切說道:“雲輕,你是前王妃姐姐的女兒,是南昭的王女,你覺得這南昭是你的,那你拿去就是,為何非要害我的孩子?他就算是男丁,可也從沒有與你爭過這南昭王的位置,你怎麽就如此狠心!”


    這裏是城門,周圍本來就有許多百姓,此時更是圍了過來。


    他們一時間還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紛紛駐足在原地觀看,隻有一兩個出聲問道:“這是柳王妃的女兒?”


    言語中既有可惜同情,又有幾分鄙夷。


    想柳王妃那般出眾英武的一個人,如何會有這麽一個懦弱無能的女兒?


    “雲輕,我雖不是你親生母親,可自問也平平安安把你養大成人,你怎麽能如此狼心狗肺,為了南昭王位,竟勾結外人來謀害我南昭。你娘親尚且顧念南昭不易,縱歸順歸離,亦許南昭自治,可是你呢?難道你要把南昭徹底拱手於人嗎?”tqr1


    王夫人見人圍得多了,更是哭訴起來。


    “她要把南昭送人?”王夫人的話頓時觸動了一些人敏感的神經。


    正如雲輕一路上所見,南昭人既淳樸又神秘,他們多年來偏處一隅,自己當家作主慣了,雖說名義上歸順歸離,可是實際上歸離對於南昭並沒有什麽管控,他們隻是聽命於南昭王府罷了。


    可是如今一旦完全歸了歸離,隻怕稅賦兵役什麽都會隨之而來,甚至有可能被強迫搬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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