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佑樾一直都知道女兒早慧, 但卻沒想到女兒竟然早慧到如此地步。他素有“詭辯”、“名嘴”等稱號,但今天在女兒麵前,他卻是一句話答不出來。


    不是他不會詭辯了, 隻是他心裏多少也覺得女兒這話是對的。


    當初是他瞞著慧娘真相自作主張哄她和自己和離的, 和離這一年來,他也是從未正麵和她認真解釋過。如今讓她知道真相,竟也是事情鬧大了,滿京都皆知了,她才知道的。


    讓她從別人嘴裏得知他當初所謂的苦衷,憑她那份心性,她對自己徹底死了心, 也不是沒有可能。


    趙佑樾其實很痛苦。


    他也真的孤獨太久了。


    少時,娘親還在的時候,他雖說也是沉默寡言的性子, 但至少是麵冷心熱的。心裏有什麽話, 也會和父親母親說,會和二郎說。


    但自從家裏發生了那件事後, 他便再也信不過任何人。不是他理智上信任不過,他是自己心裏始終邁不過那道坎, 也已經習慣了自己一個人慢慢琢磨, 慢慢籌謀。


    明霞見父親一直不說話,便索性挑明了說:“父親心中可還有母親?”


    趙佑樾黑眸探過來,望向女兒,卻反問:“你說呢?”


    明霞說:“女兒雖小, 但卻也懂些人情世故。父親雖驚才絕豔,但恕女兒直言,母親和父親相處時, 肯定沒有怎麽開心過。父親才學冠京,又有能力,但您卻也沒有外麵人傳的那麽好。至少自女兒記事來,我就沒見我娘有怎麽開心過。”


    明霞覺得,可能她父親一直都被眾人捧得太高了,以至於他總是覺得凡事隻靠自己一個人就都能解決。朝政上的事如此,對待母親這件事上也如此。


    若再不潑他點冷水,可能他一直都不會清醒過來。


    所以,明霞如今對父親說話,也並不客氣。


    “我娘也是個性情中人,她是熱性子。從前叔叔未娶嬸娘過門時,她沒有比較,您和她日子過得平淡,她也沒覺得有什麽。可有了叔叔嬸娘相處的對比,娘便漸漸知道,其實隻是父親您不願待她好而已。我娘的性子我是再了解不過的了,她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父親若覺此生有沒有我娘相伴左右都無所謂,大可不必去做什麽,但若是還想挽回我娘的心的話,您不付出些什麽,我娘是絕對不會回來的。”


    趙佑樾這會兒也不把女兒當孩子待了,他認同女兒的這番說法,所以,倒也漸漸有些願意敞開心扉的意思。


    “爹想讓你娘再等爹幾年,你覺得你娘會同意嗎?”他有些斟酌著試探性問。


    明霞心想,可算是說到這一茬了。


    不過,明霞卻沒回答他的話,而隻是反過去問他:“想讓我娘等您幾年,隻要您能和我娘坦誠您的理由,我想我娘會願意。但若您還是像從前一樣,有話不說,卻還妄想我娘會一直等著您,那是不可能的。”


    趙佑樾還在心裏琢磨。卻覺得,他本來這麽做的目的就是為了保護慧娘和盧家,若是這個時候和慧娘坦白了,那麽,憑慧娘的心性,她要麽勢必會攔著自己那麽做,要麽,必然會堅持和他站在一起,共同去麵對生死。


    “有些事,你還小,你不懂。”趙佑樾還是選擇了放棄,“為父不能說。”


    明霞在心內歎了口氣。既然她都問到這個地步了,父親還是不肯真誠相待,明霞索性也不再想著讓他主動說出來,她自己主動問:“父親所謀之事,可是這件事情。”說罷,她手指蘸了茶水,在案上寫下了一個“反”字。


    趙佑樾則臉色突變。


    目光再朝女兒望過來時,那便是十足十的嚴厲和肅穆了。


    “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趙佑樾早收起了自己溫和好父親的形象,此刻冷肅得可怕。


    相較於父親的急色,明霞則淡定很多。


    “那就是了。”明霞說,“此事的確是大事,父親因此而有所顧慮,再是正常不過。不過,女兒也有幾句話要說,不知父親想不想聽?”


    趙佑樾沒吭聲,隻是依舊沉著臉看著女兒。不由心中也在躊躇,眼前的這個小女孩兒,真是他那個女兒嗎?


    明霞卻不管他,隻繼續問自己的:“父親打算以什麽名義和旗號這樣做?”


    家學的夫子見明霞聰敏又早慧,所以,課堂上時也偶會和明霞論時局。所以,明霞知道如今朝中的一個大概的局勢。


    她想,父親定是打算讓幾位皇子相互爭鬥內耗,等有能力的皇子們內耗、或者說是自相殘殺得差不多了,自就有父親和二叔出手的機會。隻是,如此一來,若到時天下大亂,群雄揭竿而起反朝廷,勢必是又有一場長達數年、十數年,甚至是數十年的戰爭。


    若真是這種情況的話,便是父親和叔叔最終奪得了這個位置,那也是踩踏在無數百姓屍骨上上位的。一時得利,難道不會失去心中的正義嗎?


    可若是到時天下能被正統所收服,並未打亂。而在這種情況下,父親叔父卻還執意奪取帝位,那便就是謀逆。


    情況隻會比上麵的更糟。


    所以,在猜透父親的心思和籌謀後,很長一段時間明霞都很難明白。父親和叔父都是如此聰慧忠義之人,為何卻偏要走一條不歸的死路呢?


    直到後來,她才漸漸明白。或許,天家和他們趙家有不共戴天之仇。而如今的天子,亦非明君,朝中幾位有呼聲的皇子,也非賢良之人。


    父親和叔父是看到了大晉未來的前程,這才早早做這些籌謀的。


    明霞也有認真想過,如若是這樣的話,那真就反了又如何呢?


    可直到有一次,她隨祖母老人家進宮請安,於皇後娘娘宮門外偶遇那位一直被大家所忽視的皇孫……她才覺得,既有品性不錯的正統可以扶持,又何必走彎路。


    東宮太子身子羸弱,日日吐血,隻以良藥維持著性命,所以,眾臣都覺得東宮早不是繼承大統的最佳人選。所以,便把目光放在了魏王趙王等人身上。


    但大家卻似乎選擇性忘記了一件事,東宮是有一位皇室的嫡長孫的。既有嫡長孫在,便是日後東宮早亡,聖上難道不也該扶立太子之嫡長子為皇太孫嗎?


    趙王貪圖享樂,奢靡淫逸。魏王雖有戰功,但卻無威望,又狂躁暴戾。但東宮那位太子卻是除了身子病弱外,旁的倒是沒什麽大毛病可挑。而那位皇孫,自小得太子教導,也是個溫文爾雅的少年。那日她見過他,雖也瞧著羸弱瘦削,但卻不至於到了病弱的地步。


    明霞把自己的見解說與了父親聽,趙佑樾聽後,也愣住了。


    “你怎懂的這些?”他沉聲問。


    明霞如實說:“夫子偶會與女兒談及這些。”


    趙佑樾挑眉,很快,倒是平複了自己心情。


    他說:“你何時見過東宮的那位公子?”


    明霞說:“上個月隨祖母進宮時,在皇後宮外碰到的。當時祖母在宮內與皇後娘娘說話,公子便和女兒說了幾句話。”


    趙佑樾倒是記得東宮有這麽一位公子,算著年紀,也該有十一二歲了。按理說,十一二歲的年紀,若是聖上有意囑意其繼位的話,也早該讓其隨父親上朝順便跟著學一些朝政之事。


    但聖上卻一直沒有此意,以至於許多朝臣也並沒怎麽見過那位公子。


    若不是女兒這會兒提及,就是連趙佑樾這個籌謀算計了半個朝廷的人,也幾乎是要忽略了那位公子的存在。


    “既你與公子隻有一麵之緣,又何故認為他有那樣的擔當?”趙佑樾這會兒倒是情緒平複得很好,見女兒對朝政之事很有見解,他也有心虛心不恥下問,向女兒討教這些。


    明霞說:“女兒也不敢說他一定就非常好,但至少他算是個通透又頗有智慧的少年。何況,有其父在,他又是太子殿下親自教養著長大的,想也差不到哪兒去。溫文爾雅,飽讀詩書,頗有乃父風範。”


    這一句話卻把趙佑樾這個老父親逗笑了。


    “頗有乃父風範?你見過太子殿下?”


    明霞則依舊認真說:“太子殿下的品行,女兒有聽夫子說過。”


    趙佑樾這才忽然想起來,他給女兒請回來的夫子,早二十年前曾入過東宮做過太子少傅。後來年歲大了,告老還鄉,趙佑樾念著老人家的學問,便親自登門給請回家來教閨女讀書。


    如此一來,他老人家和女兒說這些,倒是不奇怪。


    “你給父親的建議,父親心中記下了。隻是父親暫時還需要再考慮考慮,一時給不了你答案。”趙佑樾說,“你先回去吧,好好讀書。另外,今天你我父女間的談話,萬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明霞自然知道這些,於是應了聲“是”,然後福了個禮就退下了。


    趙佑樾方才和女兒說他心中記下了卻不是騙女兒的,而是女兒方才一席話,他也真有往心裏去了。


    隻是事關重大,他並不能夠立即做出決斷來。


    若如今收手,一切都還能來得及。若是再往深一步,便是想回頭也回不了了。


    近來魏王一黨和趙王一黨鬥得越發激烈起來,兩方敵對勢力早由朝外發展到了朝中。太子身子越發不好起來,如今東宮已經不上早朝了。


    多位太醫院的名醫一起給出了結論,說是太子殿下怕是熬不過今年了。


    聖上近段日子來身子也越發不好起來,已經纏綿病榻好幾個月了,常常咳嗽,常常動怒。都是一遭還未好得徹底,稍微沒注意,便又著了病氣。


    加之東宮病危後魏王府趙王府越發鬥得明目張膽,搞得整個朝堂都烏煙瘴氣的,聖上見朝臣和兒子們都如此,心情自然也不會好。


    聖上也有近六十的年紀,早不年輕。如今又累日操勞受累,朝臣們不由也會想聖上是不是也是時日無多。


    越是如此,便越是鬥得厲害。


    皇後一邊傷心唯一的兒子時日無多,一邊又日日聽著她宮裏的人來匯報每日早朝上的事,越是聽多了魏王趙王如何威風,她便越是生氣。


    若不是太子身子撐不住,有太子在,何來有魏王趙王的威風?


    可憐她的兒子,從小就沒過過幾天好日子。雖說身份尊貴,錦衣玉食,但這娘胎裏帶來的病,每發一次,總歸是要了半條命去。


    也虧得他孝順寬厚,為了她這個母後,為了他自己的妻兒,竟一直撐到現在。


    隻是他再想活,再想繼續撐下去,身子也是不允許了。


    這日皇後從東宮探病太子回中宮後,又有打勤政殿那邊探了消息回來的小太監過來稟事。皇後聽後,自又是發了好一頓脾氣。


    皇後這次的怒火要比從前的更甚,隻因為,東宮還在,太子還沒死呢,那些所謂的朝廷肱骨大臣們,竟就論起了太子的身後事了。這是什麽意思?這是詛咒她的兒子立即去死,好為他們的主子挪出位置來嗎?


    魏王和趙王,當真是養了這許多條好狗。


    皇後正發泄著怒火,外麵有宮娥進來稟話說:“皇後娘娘……玉嬪娘娘過來給您請安了。”


    皇後是十分不待見玉嬪的,她們曾是妯娌的關係,先吳王死後,她卻成了自己丈夫的妃嬪,任誰也不會忍了這口氣。所以,這些年來,皇後也沒少找玉嬪的茬。


    隻不過,玉嬪素來低調,這麽多年也隻是嬪位,皇後倒也沒怎麽在意她。


    尤其最近一段時間,皇後目光都放在了貴妃和德妃身上,更是沒功夫管什麽玉嬪了。


    不過,沒功夫管不代表她就不計較從前的事兒了,這會兒聽說玉嬪來了,皇後也並沒什麽好臉色。


    “她又來起什麽熱鬧?”皇後正愁沒地兒撒火呢,正好逮著一頓說,“怎麽,她的兒子衡陽王也想奪位嗎?是不是都想來踩我們母子一腳!”


    回話的宮娥忙匍匐而跪,繼續說:“玉嬪說,她知道皇後娘娘您這會兒心情不好,所以,她是來給您出出氣的。她還說……還說……”


    “還說什麽!”皇後怒,聲音也拔得很高。


    那宮娥道:“她還說,從前先吳王還在時,她和娘娘您交情不錯。如今見您受困,念著從前的那點交情,她願意為娘娘您出一份力。”


    皇後愣住。


    “玉嬪說要為本宮出一份力?”皇後雖說氣玉嬪不要臉,但心中多少也知道,真正不要臉的其實是她自己的丈夫,是聖上。


    但她不能怪聖上,所以,這才把所有罪名都冠在了玉嬪頭上的。


    這些年,她可沒少刁難玉嬪,可如今她竟然說要幫自己出力?


    皇後如今也是沒了法子,既見玉嬪這樣說,她覺得見一見倒也無妨,且聽聽她如何說。


    玉嬪在皇後宮中整整坐了有一下午,直到傍晚時分才回她自己的關雎宮。和皇後談過後沒有幾日,玉嬪便主動製造機會爭寵了。


    聖上早不年輕了,玉嬪也不年輕。其實論美貌的話,玉嬪在整個後宮,也隻是中人之姿。


    但見多了美色的聖上,就也不覺得美貌是什麽稀罕物。在他心中,隻有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貴的。雖說他擼了玉嬪入宮三十年,玉嬪也常常侍寢,但他卻從沒得到過玉嬪的心。


    如今在自己垂危之際,在皇後貴妃德妃相互鬥得你死我活,三句不離皇位時,顯然玉嬪的溫柔小意賢良淑德更得他的心。


    “你若從一入宮起便就這樣對朕,你何至於在這深宮中荒度了這三十年?”聖上如今已不能行房事,心有餘卻力不足,所以,便是來玉嬪這兒,也隻是陪著她一起坐坐。


    玉嬪心中覺得惡心,麵上卻半分不顯,隻笑回:“是臣妾愚鈍,也是臣妾過於死心眼了。其實這三十年來,聖上不論是對臣妾還是對衡兒,都是極好的。可臣妾不但沒能念著聖上您的半分好,卻還始終記著那些陳年舊事。”


    “隻是,如今悔悟,也是晚了。”


    “不晚,什麽時候都不晚。”聖上還真挺感動的,他覺得自己多年的堅持是對的,終於感化了這個女人的心,不由情起,便摟了玉嬪入懷說,“朕說朕待你是真心的,你從前卻偏不信。怎樣,如今是信了吧?朕答應過你,定會好好照顧衡兒,他畢竟是……”


    似乎他也不願提及過去,所以話到此處,知道她心中有數後,他也沒再繼續說下去。


    玉嬪麵上冷漠,語氣卻是十分溫柔的。


    “日後聖上再來臣妾的關雎宮,你我都不必再提旁人。臣妾知道聖上政務繁重,既能有這片刻休息的時間,何需再提那些無關緊要的事?”


    “好,不提,朕答應你。”聖上心中十分滿意,不由也在玉嬪額上落了一吻,“都聽你的,日後朕再來你這裏,便隻談你我二人間的事。”


    聖上如今既不去貴妃宮裏,也不去德妃宮裏,更是不去皇後宮裏了。一個月,有半個月宿在勤政殿,另外半個月則宿在了玉嬪這裏。


    而朝中,依舊打得火熱。


    玉嬪並不會主動提朝政上的事,但聖上偶爾氣極了,會在他麵前罵魏王不孝。


    其實在聖上心中,若是東宮太子不在了的話,他還是更屬意趙王一些的。


    玉嬪自然知道聖上的心思,所以,當聖上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當更多次在她麵前這樣提起時,玉嬪也裝著無意幹預朝政的樣子,提議說:“魏王殿下手中有兵,他性子也暴躁了些,他不會在朝堂上和趙王打起來吧?”


    “那倒不會。”聖上說,“他若敢在朝堂上打人,那朕的禁軍也不是吃素的。”


    玉嬪又說:“那他會不會在外麵打趙王殿下?他自己不動手,讓他的那些兵動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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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上忽然一愣,然後驀然朝玉嬪望來。


    玉嬪卻十分沉靜,就隻是蹙眉裝著擔心害怕的樣子。


    “你這樣一說,倒是提醒了朕。”聖上說,“老三性子素來暴戾,他雖在軍中無甚威望,但手上卻是有兵的。再照這樣鬧下去,保不齊他會為了奪得皇位而不擇手段。”畢竟他當時就是這樣不擇手段得了這皇位的,如今兒子效仿他當年,他又能怎樣?


    隔了幾日,魏王便就被聖上尋了個借口打發出去了。而魏王府中的家眷,卻依舊留在京中。


    德妃得知此事時,急得幾天沒睡好覺。


    而魏王,也是被打發出了城門後,才反應過來自己這算是被父皇放逐了的。但母妃和妻兒還留在京中,他便是有心想聽謀士的話這個時候趁機反了,也是有所猶疑,不敢貿然決定。


    “走,先去並州再說。”城外的土坡上,魏王一身鎧甲騎在高頭大馬上,魁梧的身材再配上那張凶悍的臉,此刻更顯凶神惡煞。


    近兩三個月來,宮裏發生了很多事。漸漸的,不由民間也開始傳起來,說是如今魏王出了城,指定這個天下就是趙王的了。


    也有人說,聖上隻是派魏王去並州查案,等魏王再立軍功回京,肯定是由他繼承皇位的。說聖上這個時候打發魏王去並州做事,就是為了再考驗考驗他,好為後麵立他為儲君而做準備。


    百姓們不懂朝局,但趙佑楠趙佑樾兄弟卻是心中清楚,魏王這一走,怕是再難回城。聖上在這個節骨眼上這麽做,明顯是下了決心要立趙王為儲。


    趙佑樾靜坐於涼亭下,再一次擺了一局自己和自己下棋。雖則在下棋,但他心思其實已經飄去了別處。女兒兩個多月前問他的話,他深思熟慮了這些日子後,仍舊未下定決心。


    趙佑楠尋到了兄長,負手穩步登石階而上。走近了後,撩袍於他對麵坐下後,目光隻在棋盤上一掃,便探出了此刻兄長心中在想什麽。


    “還在猶豫?”趙佑楠問。


    趙佑樾索性把手中摩挲的那顆棋子丟回棋盒裏,擰眉說:“畢竟是籌謀了十幾二十年的事,自從娘去世後,我就在心中暗暗發了誓,我定要替娘報仇。我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親手害了,如今已經箭在弦上,一觸即發,難道,真要我徹底放棄嗎?”


    趙佑楠說:“你的心思,我是再明白不過的了。但若真到那一步的話,必會死傷無數,便是連你、我心中最在意的人,也勢必要跟著一起顛簸受累。若真到了那樣一個局麵,當真是兄長願意看到的嗎?”


    趙佑樾:“若不是有所顧及,我也不會遲疑不決。”他說,“可惜我籌謀已久,終究是尋不到更好的法子。既是兵變,勢必是要流血的。”


    “若扶持東宮之子呢?”趙佑楠說,“太子之子還算年幼,若擁他登基為帝,好好培養,其實也未嚐不可。這條路,真的是流血最少的一條路了。”


    “讓我再好好想想。”趙佑樾閉眼,單手撐著額頭,一副十分痛苦難以抉擇的模樣。


    “侯爺。”魏青突然立在亭下抱手說,“侯爺,盧家的盧大人過來了,說是找侯爺您。屬下瞧著盧大人的樣子,好像是盧府出了什麽大事。”


    趙佑樾一聽說盧府出了什麽大事,立即搜的一聲便站起了身子來。也來不及細想會是什麽事,他就直接疾步下了涼亭。


    自顧自走了會兒後,才想起來問魏青:“盧大人此刻在哪兒?”


    魏青抱手回說:“等在前廳。”


    趙佑楠見兄長早已掩飾不住內心的擔憂之色後,他則沒繼續跟上去,而是走到魏青跟前時,負手立在一旁問魏青:“盧大人可說了是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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