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在這裏遇到衡陽王, 趙佑楠覺得有些意外。不過,再細想近些日子來發生的一些事,他又覺得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或許, 是衡陽王早探得他行蹤, 一早等候在了這兒也不一定。


    這個衡陽王,從最開始的指派章揚逼娶柳氏為妻,到後來墩哥兒滿月宴上,他又讓他側妃哄妻子單獨出去和他私會……又到今日,故意等在茶樓……趙佑楠倒也很想知道,這位衡陽王殿下,到底所欲何為。


    隻不過, 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妻子竟然和這位衡陽王殿下是舊識。


    衡陽王於二樓憑欄而坐,目光一直追隨在樓下正並肩走來的小夫妻二人身上。直到他們上了樓, 且在店裏小二的引領下, 朝自己走過來後,他也沒有收回探視他們的目光。


    直到二人走近跟前, 衡陽王才將目光從趙佑楠身上挪開,移至一旁柳香身上, 和煦笑著道:“柳姑娘, 我們好久不見了。”


    柳香自然還認得麵前的這個男人,幾年前他們一起跟隨在祖父身邊學手藝時,他就已經是這般高大偉岸了。這幾年來,他在身量和容貌方麵都沒什麽變化, 就是從前那個人。若說真有哪裏變了的,該就是氣質吧。


    幾年前他畢竟還很年輕,不過二十出頭, 身上尚有些青澀。而如今,五六年過去了,他也有二十六七近三十的年紀了,身上自然比從前多了些歲月沉澱的穩重。


    隻是令她十分驚訝的是,那個林公子,竟然是衡陽王殿下?


    他當初拜在祖父門下學藝時,自稱姓林,家在衡陽。祖上是靠做木匠活發家的,曾祖父輩和祖父輩時,家境也殷實過,隻是後來傳到他這兒時,家道中落了。如今,他便想尋一手藝高超之人拜在其門下,好以後用家裏僅存的一點銀子再開個鋪子,重新振興家族。


    祖父看在他當年的確是有些天賦的份上,就收了他為徒。之後有好一段時間,他們便一起跟在祖父身邊學習,朝夕相處,相互切磋討教。


    柳香當年不過才豆蔻之年,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當時父母都很喜歡那位林公子,雖說林家落魄了,但他們柳家畢竟也不是富貴之家,又說林公子一表人才且人品端正,就幾番試探過,想撮合她和林公子的親事。


    柳香當初和他朝夕相處,見他學什麽都快,小女孩本能有種慕強的心理,又暗中聽到父母這樣私下議論過。所以,她當時的確在心裏抱有過一些幻想在。


    不過,這些幻想,在之後隨著他的突然不辭而別,且緊接著祖父的一病不起、後又離世,就漸漸煙消雲散了。柳香沒想過以後會再見,更沒想過,他竟還有另外一層身份在。而他們再見時,竟會是以這樣的一種方式見。


    說實話,柳香此刻有些恍然。


    隨著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而從前那些被塵封已久的往事,自然又慢慢浮現在了腦海裏。但如今再回想起從前,柳香心態就穩多了。


    畢竟是少女時期曾一廂情願抱有過的不切實際的幻想,如今再憶起,除了難為情外,好像也沒別的什麽了。


    怔愣過後,柳香自然記著他如今的身份,於是先請安道:“臣婦見過殿下。”


    而一旁的趙佑楠,目光在二人之間一晃,便深知是有故事的。但他當下也沒作何反應,隻是依著規矩朝衡陽王抱手行了一禮。


    衡陽王抬手指了指自己對麵的位置:“二位,請坐。”


    趙佑楠直接大剌剌先坐下,一旁柳香見丈夫坐下了後,她才也坐了下來。


    本來舊識重逢,該是一件高興的事情,該有許多話要說。隻是柳香不知,她能和這位衡陽王殿下有什麽好說的。


    從前本也沒什麽,如今又礙著兩個人的身份在,更是無話可說。


    還是衡陽王先開了口:“當年我不辭而別,是因為母妃病重,我不得不立刻趕回京來在她老人家身邊侍疾。之後,母妃想出宮散心,父皇準許後,我便帶著母妃去了衡陽。在那裏一呆就是兩年,等再回京時,方得知,你祖父已經去世了。”


    “嗯。”柳香說,“祖父去世時,也是八十多的高齡了,當時家裏辦的是喜喪。”


    衡陽王又說:“後來我有去你祖父墳前拜祭過。隻是……當時沒有想過要驚動你們。”


    柳香也不在意這些了,聞聲隻說:“多謝衡陽王殿下。”


    柳香情緒不高話也不多,偏衡陽王也非多話的性子,所以枯坐了有一會兒,誰也再接不上話後,就有些尷尬起來。衡陽王記得,她從前倒是蠻有些活潑的性子,不似現在這般靜。如今許是歲數長了些,又做了母親,可能為人行事就穩重不少。


    左右他也是不著急的,如今她既做了趙府二爺的妻,日後同在京中,能見麵的機會自然也多。


    這樣一想,衡陽王便說:“今兒中秋佳節,父皇於宮內擺了家宴。現在時候也不早了,我也該起身先回府,再進宮去請安。”


    聞聲,趙佑楠夫妻便起身行禮:“恭送殿下。”


    衡陽王臨走前,還對趙佑楠說了句話:“她是個好姑娘,還望你好好對她。”


    聽了這話,趙佑楠覺得好笑。不知這衡陽王,是站在什麽立場上來與他說這些的。


    於是他合手朝他略抱一下說:“還請衡陽王殿下放心,臣自己的妻子,自然會對她好。”


    如此,衡陽王便沒再說什麽,隻衝趙佑楠點點頭後,走開了。


    因有這個小插曲在,之後從茶樓出來後,夫妻二人也都再沒什麽興致繼續逛下去。打道回了柳宅後,柳香幾次猶豫過要不要把當年那位不辭而別的林公子其實正是當朝王爺的事告知娘家人,但想著那件事早就過去了,且以後也再不會和林公子有什麽牽扯,說了也無意義,所以最後就沒說。


    回到侯府,天色已經晚了。一家三口匆匆換了身衣裳趕去家宴時,家裏別的人都已經到了。


    榮安大長公主沒留在趙家過中秋,她被帝後派來的人接進了宮裏過節。大長公主一走,小鄭氏就被放出來了。


    並且仗著侯爺早是信了她的話,且是站在她這一邊的,如今一見大長公主走了,且這夫妻二人又在家宴中最後到,所以,自有話等著。


    趙老太君和一家之主的趙侯端坐首位,小鄭氏坐在趙侯下手處。左右兩排,一邊是大房的位置,一邊則是趙佑楠一家三口的位置。


    趙佑楠才不會把小鄭氏的那點伎倆和手段放在心上,一掀袍角坐下來後,他則以質問的語氣質問自己父親:“謀人性命,毒殺子嗣……這多麽大的罪名,怎麽,父親大人這麽快就將人放出來了?難道父親就不怕這毒婦在酒水裏下毒毒殺了我們趙家所有人嗎?”


    “你閉嘴!”趙侯雷霆震怒,他心裏清楚明白在這件事上妻子和兒子到底誰對誰錯,可雖然他心裏清楚,卻在這件事上,偏不能給妻子主持公道。本就對次子的頑劣和毒辣感到不滿,如今他又在這樣的家宴上公然挑釁,身為一家之主,趙侯當然不會如他所願。


    但趙佑楠就是算準了在這件事情上他父親不好為小鄭氏討回公道,所以,他自然便不會對這二位間接害了自己母親的人留情麵。


    家宴又如何?他早沒家了,又何來家宴之說?


    趙佑楠從不畏懼他父親,小時候不怕,如今成家立業後,自然就更不怕了。所以,麵對此刻自己父親的所謂雷霆之怒,他也沒有絲毫要退讓的意思。


    “之前,是因有大長公主在府上,是怕擾了公主清靜,我這才暫且沒與你們算賬。如今既然公主殿下移居別處,那麽這筆賬,合該好好算一算了。”


    他說:“這位侯夫人,心腸歹毒,自己喪盡天良膝下無子,便欲要害我妻兒。父親大人不但不對其施以家法,反倒還讓她參加中秋家宴。難道在父親大人眼裏,隻為了這麽個女人,您可以不顧你前妻枉送的性命,也可不顧趙家的血脈嗎?”


    前任侯夫人鄭氏,是趙侯心中不能觸碰之痛。這些年過去了,漸漸早不再有人敢提。而如今,卻被這個逆子在這等家宴上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提,這無異於是將他全身上下的衣物全扒光,再推他至□□之下。


    羞憤,震怒,愧疚……各種熟悉的情緒立即將他包圍。震怒之下,趙侯再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氣。


    眼瞧著就要動怒,大房那邊趙佑樾卻率先啟口道:“來遲了便來遲了,左右是家宴,沒有外人在。二郎,你且先坐下,有事過了今日再提不遲。”


    說罷,趙佑樾衝他使了個眼神。


    趙佑楠是不怕他父親的,也從未考慮過要周全他的臉麵。他本也沒打算在今天這樣的家宴上鬧事,隻是那位侯夫人仗著大長公主殿下移居別處,竟有挑事之意,他這便才要好好清算的。


    如今既然兄長出言調和阻攔,這個麵子,他還是要給的。何況,妻兒還在。


    目光瞥見坐在他身邊的妻子,趙佑楠壓了下唇。心裏也知道,方才是他衝動魯莽了。她最怕這種吵架動粗的場麵,他實在不該當著她的麵鬧這一場。


    可能是今日心情並不很好,又見那侯夫人又開始搬弄是非,便一時沒能壓住脾性。


    ###########


    趙佑楠給兄長麵子,此事暫且按下不提了。可那邊,小鄭氏卻沒打算就此作罷。


    小鄭氏無端被扣上這麽大一頂戕害子嗣的帽子,且這些日子大長公主住在府上,她想鬧但侯爺卻不讓她鬧。她憋屈了這兩個月,如今好不易大長公主走了,難道還要她繼續忍氣吞聲嗎?


    於是小鄭氏就近乎瘋魔了一般,嘶啞著嗓子哭吼道:“你們兩個,未婚行苟且之事,做盡了齷齪。要生孩子了,瞞不了了,就設局來害我……”


    趙佑楠側身對妻子說:“你帶墩哥兒先回去。”


    趙佑楠做不到別人指著他鼻子罵了他還能委屈求和無動於衷,哪怕是顧著妻子,他已經退讓很多了,但也做不到在這種事情上讓一個隻會勾引自己姐夫的賤婦占口舌之快。所以,他能周全的做法就是,讓妻子和兒子避開這場針鋒。


    柳香有些怕,不太想麵對這種場合。但今天逃不過這場的話,她也不想丟他一個人在這兒,她想和他一起麵對。


    柳香搖頭:“讓錢嬤嬤和乳娘抱墩哥兒回去吧,我留下沒事的。”


    趙佑楠卻不願讓她看到自己發火動怒的樣子,畢竟日後是要同床共枕朝夕相處下去的,他不想讓她怕自己。所以,也不容她拒絕,直接看向錢嬤嬤說:“帶夫人和墩哥兒先回去。”


    錢嬤嬤讓乳娘抱著墩哥兒,她則來拉柳香說:“二奶奶別怕,沒事的。這種場合,二爺不會吃虧。”又說,“你在這兒,二爺要顧著你,反而不好發難了。你若走了,他沒了牽掛,這場較量博弈,他自然就不會落了下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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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香見錢嬤嬤如是說,就沒再堅持。


    隻是她臨走前,緊緊握了握丈夫的手。雖然沒再說什麽,但她相信,自己給予他的力量,以及關懷,他肯定是感受到了的。


    看了眼妻子,見她一臉嚴肅又認真的模樣望著自己,他衝她笑了笑。


    “先回吧,回去等我。”他拍了拍她手。


    柳香說:“我和兒子都等你。”


    趙佑楠本來是有滿腔怒火在的,但聽了妻子的幾句話後,眼下情緒倒是好了不少。再回首望向上座的侯夫人小鄭氏時,他就覺得自己如同在看一個跳梁小醜般。


    小鄭氏用極盡惡毒的語言說著惡毒的話,添柴加火,添油加醋,仿佛當時她人就在那兒一樣。


    趙佑楠忽然覺得可笑,怒氣沒了,他倒是笑了起來。


    趙老夫人則看向兒子趙侯,淡淡問他:“你的這位夫人,當年是聖上賜的婚,我阻攔不了。這些年來,你對她寵愛有加,待她如妻如女,我也從未置過一詞。我老了,有些難聽的話,我也不願再多言。隻是,你們若是敢羞辱楠哥兒和他媳婦,試圖往他們身上潑髒水,鬧得過了,就休怪我老婆子哪怕拚去這條命,也要與你們二人同歸於盡了。”


    趙侯顯然是被母親的這席話嚇到了,忙起身請罪說:“兒子不敢。”


    趙老太太則說:“你不敢?你若真不敢,方才也不會由著她那樣胡編亂造而不管不顧了。”


    趙侯知道妻子心中有苦難言,所以方才才未加以阻撓。何況,雖有諸多家奴在,但畢竟沒有外人在,這種事也傳不出去。


    既傳不出去,影響不了家門清譽,那由著她發泄一下,又能如何?


    何況,她說的也是沒錯的。


    趙侯對母親態度依舊十分恭敬,但言語間,卻是偏幫小鄭氏的意思。


    “被那個兔崽子暗算了,如今頭上扣著頂帽子在。她心裏憋屈,卻又不能如何,讓她說幾句,也無妨。”


    趙老夫人連連冷哼了好幾聲:“不說她是冤枉了楠哥兒他們夫妻的,就說她自己。她自己勾引姐夫,行盡苟且齷齪之事,如今又哪裏來的臉麵辱罵陷害別人?”又說,“好在她喪盡天良,膝下無子,若是她真生個一兒半子的,你是不是還想等我死後,把趙家的爵位傳於你和她的孩子?”


    關於這方麵,趙侯沒想過。碧娘兩次有孕又兩次落胎,他們之間沒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既然沒有,他就從未思量過這件事。


    但如今麵對老太太的質問,趙侯肯定要說:“大郎恭瑾勤勉,仕途又順,孩兒怎麽敢。”


    趙老太太則氣瘋了:“你的意思是,若大郎如二郎一般,對你行言語頂撞,不那麽順著你,孝敬於你,你就敢把他已經繼承的世子之位給擼了?你當真敢這樣想!”她罵道,“你若真敢這樣,日後去底下見趙家列祖列宗,見玉娘,你有何臉麵!”


    見談及到自己丈夫,盧氏少不得要朝身邊的男人望去一眼。但他似乎並沒什麽反應,一如既往的麵如秋風和煦,淡定從容。不知道是不在乎這個世子之位,還是不信侯爺真會這麽做。


    盧氏有時候覺得,和丈夫成親也有多年了,可她從未走進過他心裏去。他心裏在想什麽,他在盤算什麽,她都一無所知。


    他們相敬如賓,相互敬重,外人眼裏,他們夫妻和睦恩愛。可她總覺得,他們之間少了些什麽。


    從前沒有對比,倒不覺得少什麽。如今二郎娶了媳婦生了孩子後,再一對比,她便明白少的是什麽了。


    他從不曾像二郎對弟妹那樣對過她,從不曾如二郎般,衝冠一怒為紅顏。他們之間的相處,永遠的平淡如水,要說夫妻生活也算和諧,雖說他不熱衷那方麵的事,但房裏至始至終也隻她一個的,並不曾有別的女人。


    他們之間,少的是激情。


    但盧氏又覺得,或許是性格使然吧,他從來都是這樣冷淡的性子。對誰都是。


    盧氏忽然覺得,家裏吵吵鬧鬧這些年,吵來吵去的,為的也就是這些事。侯夫人攪事,侯爺力護於她,指著二郎罵,然後老太太則又去罵侯爺。


    翻來覆去的,永遠都是這些事,誰也贏不了誰。而她想,隻要老夫人和侯爺都還健在,這些事一直扯下去,永遠都分不出勝負來。


    哪怕侯爺侯夫人是錯了,對不住先夫人。但他們仗著自己是一家之主,依然可以理直氣壯。


    老太太雖輩分上高,但畢竟年紀大了,又是女輩。侯爺瞧著是對老人家恭恭敬敬的,但他真的孝順嗎?若真是如他表麵上表現出來的那麽孝順,當年,他便不該娶小鄭氏為正妻。


    看了這些年的戲,盧氏忽然覺得很沒意思,於是她起身說:“老夫人,孫媳身子偶感不適,想先告退,回去休息。”


    趙佑樾側眸瞥了眼妻子,繼而也起身道:“那孫兒也先行告退。”又望向對麵的趙佑楠,“二郎,不如一道走吧。”


    今兒一場家宴,就這樣不歡而散。趙侯耐著性子對母親說:“知你老人家這些年來一直替玉娘不值,可碧娘當年,她也是無辜的。我們再如何混賬,也不可能會在宮裏行苟且之事。您老人家分明什麽都知道,且又都這麽多年過去了,您為何就是不肯接受碧娘?”


    不說這些還好,既說起了這些來,趙老太太自然也有話等著。


    “你永遠不知道自己錯哪兒,你也永遠不會從自己身上找原因。你說這些話,對得起你因此而自盡了的發妻嗎?是。當初宮宴上,你們二人是被人陷害了。可當時參加宮宴的那麽多,為何隻害你們?還不是你們二人之間的那點心思沒藏住,叫人給發現了。”


    “你們當初若是坦坦蕩蕩清清白白的,誰能害得了你們?”


    “好了,我也不欲再與你們多說什麽。話不投機半句多,你我母子間,如今也無甚好說。你若真孝順,想我多活幾年,就安安靜靜的,少作妖。若你想我即刻死去,好一手遮天管住這個家,便就多氣氣我吧。”


    “兒子不敢。”趙侯又擺出一副恭順孝敬的模樣來。


    老太太沒再理他,隻扶著尹嬤嬤手走了。


    小鄭氏回了芙蓉雅居後,還是越想越氣。雖說侯爺一直是站在她這邊的,但頭上畢竟還有個老夫人在。隻要這老虔婆一日不死,她便要受一日的委屈。


    跟著小鄭氏從娘家過來,一直伺候在她身邊的嬤嬤忽然在打一個主意。


    見主母氣得嘴裏一直罵罵捏捏的,那婆子則笑著湊了過來說:“奴婢方才也在那兒,瞧見了老夫人數落完夫人您後,整個人也氣得不輕。夫人您還年輕,受得住這個氣,但老夫人卻不一樣了。夫人何不仗著如今侯爺正憐惜你時,多在府上鬧一鬧呢?”


    “那位二爺是個直脾氣的,又一直和夫人您不對付。您若鬧起來,那位二爺勢必會和夫人您針鋒相對,不會讓您占著便宜。到時候,侯爺自會護著您,那老夫人也會護著二爺。如此多鬧幾回,年輕人誰都經得住事,但老邁的老夫人……”


    小鄭氏聽懂了嬤嬤的意思,雙眼忽而亮了起來。


    嬤嬤見狀,又給了個建議:“再有就是……今兒老夫人問侯爺的話,老夫人說,若是夫人您有孩子,世子之位是否就不一定能落誰手上。侯爺當時沒有正麵回答,但奴婢瞧他那意思,想來心中是偏夫人的。”


    這個小鄭氏知道,可她身子有損,已不適合受孕。


    當初,趙二那小子害她腹中胎兒,想來也是因著這個。怕一旦她育有一子,憑侯爺對她的寵愛,世子之位便不一定能再落大房手中。


    所以,他才先下手為強,幫著大房解決了後顧之憂。


    每每想到這個來,她總是難忍心中怒氣。


    但那嬤嬤卻出了個主意:“奴婢說句不該說的話,其實憑侯爺對夫人您的恩寵,也無所謂是否收個通房或妾的。夫人您如今需要的,是借腹生子。隻要得一個養在您名下的兒子,何愁日後沒有好日子過?”


    小鄭氏沒說話,有一瞬的沉思。


    趙佑楠趙佑樾兄弟二人同行了一路,說了幾句話。


    “祖母如今年紀大了,怕是經不住幾回氣。老人家,應該頤養天年。”趙佑樾說,“我知你的性子,若那侯夫人真鬧起來,你肯定不會讓她占到一絲一毫便宜。但你們都年輕,鬧幾回都無礙,可祖母畢竟年邁,我怕她老人家經不住。”


    “大哥的意思是……”趙佑楠忽然駐足。十五月色很亮,他立在夜色下,月光可以清晰照出他臉上的凝重怒氣。


    趙佑樾心思細膩,但趙佑楠雖心思不如兄長細,思維卻是極為敏捷的。隻需這麽一提醒,便也立即反應過來了。


    “那麽今日一出,便是那位侯爺故意的?他是想氣死老太太嗎!”重怒之下,趙佑楠麵沉聲冷,一拂袖袍,帶過一陣陰風。


    趙佑樾說:“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但今天他就那麽由著那位侯夫人這麽出言不遜,不加以阻止,氣著了祖母,這卻是事實。”忽而涼笑一聲,“我們的這位父親大人,他心中在想什麽,你我又誰能知道?”


    趙佑楠靜默一瞬後,則說:“我想帶香兒和祖母出去住。”


    趙佑楠是聖上親封的大將軍,有一座禦賜的大將軍府。從前未成親,自不好無端提起搬走獨居,但如今已經娶了妻生了子,再提此事,自不算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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