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然大一的時候,偶然和至音琴行的老闆秦音相識,她對李默然頗為欣賞,便讓李默然有空就來自己這邊幫忙。


    李默然也就同意了。


    那天周五,午後悶熱,李默然覺得晚上肯定會下雨。結果晚上電閃雷鳴,狂風大作,龍王爺卻連口水都沒掉一滴。


    李默然上琴行的晚班,秦音在後麵的小屋子裏教她兒子寫作業。可能因為天氣原因,過來看琴、學習的幾乎沒有。


    裏麵太安靜,外麵的喧鬧就格外清晰。後來再想起那天,李默然慶幸自己沒有戴上耳機聽英語,否則她也不會分神看到葉青青像小雞一樣被孫虞拎著走過去。


    她心裏擔心得要死,但還是盡量保持冷靜,追出去的時候孫虞拉著葉青青已經走進了巷子裏麵。那巷子黑洞洞的特別滲人,她想都沒想就衝進去了,手上下意識攥了她桌子上的一把美工刀。


    高中的時候,班裏曾有一個女生把一本小說落在了她桌子上。光看那粗製濫造的封麵和簡單粗暴的書名,她就覺得這本書應該不值一看。但當時少有的好奇心上來了,她也就翻開讀了幾頁。


    果然,第一章 就是小嬌妻的戲碼,充斥著霸道總裁強吻強.上的肉.欲味道。


    她厭惡地皺皺眉頭,把書收起來還給了那位同學。那麽大隻的成年人,不懂什麽叫做「性.騷擾」,也不懂什麽是尊重嗎?


    她覺得孫虞小時候肯定受過某種荼毒,導致現在三觀變成這個鬼樣子,追女孩子要用這麽極端的方式。


    沒想到孫虞這麽不禁嚇,自己落荒而逃了。她鬆口氣,才意識到自己腿有點軟。


    葉青青被嚇壞了,她有點心疼。但也因此她牽到了葉青青的手。


    她板著臉牽著葉青青走,其實心裏是在微笑著的。她知道了自己其實是有情緒的,隻不過都是內心戲,很少放在臉上。


    不過,至少到那天為止,葉青青還是把她當情敵、恩人、學姐來看的。


    思及此,李默然有點沮喪。其實她也不懂自己想要什麽,總之見到葉青青,她就很高興,想要保護她,也想親近她,想讓她看到自己又羞於讓她看到自己。


    她簡單粗暴地認為,她是在學習一種新的生活方式,而葉青青正是一個很好的範本。


    她看上去特別鮮活,身上有李默然沒有的東西。


    但後來,李默然終於知道事情根本沒有那麽簡單。


    她想要的越來越多,葉青青的笑容,葉青青的眼淚,葉青青的小脾氣……她都想據為己有。這種情緒太可怕了,她幾乎不想承認自己有這種念頭。


    但她骨子裏的理智也在告訴她,之所以她會吃醋會想接近,無非是因為鍾情罷了。


    她就是喜歡葉青青,這是她的想法。她接受這個結論,也開始正視自己的取向。


    好不容易過了自己這一關,她看著舞台上明眸善睞、巧笑倩兮的「白蘭」,思考著自己這份不知所起的感情該如何收場。


    隱忍不說,讓其胎死腹中嗎?她不可能這麽做的,也無法忍受這麽做。


    但葉青青明顯是正常的女孩,她喜歡的是路任那種陽光帥氣的男孩,也許以後她找到一個合心意的真正愛她的男人,然後生兒育女相守到老,回憶年輕的風花雪月的時候,可能會想起當年有個學姐,自己還拿人家當成情敵來著。


    她的人生本該是這樣的……吧,很順利,很幸福。


    但當李默然看到葉青青倉皇逃離的背影,她心裏無比難受。她心中翻湧著太多的話想跟葉青青講,把她心裏想說的話都說出來,讓她看到自己的內心並不像自己的表情那般冰冷。


    千言萬語用到嘴邊,卻隻有弱弱的一句:「你知不知道我對你……」


    前半句話就耗費了她的所有勇氣,發熱的頭腦被冰冷的現實一澆,她猛然意識到自己的不妥。


    如果你發現一個人喜歡你,你就會有更大的可能喜歡上這個人。力的作用的相互的,感情也相似。


    她不願影響葉青青的情感傾向還有人生軌跡,一絲一毫都不行。她想讓葉青青自己選。


    李默然意識到自己的不妥之後,很快就進行了補救。跟葉青青解釋自己想說的其實是「我把你當朋友。」


    她從來沒有喜歡過別人,這是第一次。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從小到大,她沒有觀摩過正常家庭的夫妻相處,加上她性格的原因,對於談戀愛這種事一知半解。


    總之,她的理念就是不能過早影響葉青青的判斷。至少現在不能。


    她觀察葉青青的表情,竟發現眉宇之間淡淡的失望。她心裏一陣竊喜,麵上卻依然做矜持冷淡狀。


    有的時候她覺得自己這樣很虛偽,也很累。但是她的臉冷淡久了,幾乎都忘了喜怒哀樂該怎麽表達了。


    然而沒想到葉青青眼珠一轉,黏糊糊地靠過來:「學姐,我們是好朋友吧?那以後為了避免孫虞對我下手,你每天跟我一起走怎麽樣?」


    李默然一愣,見她殷殷望著自己,叫她怎麽能拒絕呢,冷淡地點點頭,心裏卻在雀躍著。


    她自嘲地想道,自己這麽百轉千回的,也許很快葉青青就要和路任走到一起了吧。


    沒想到,路任比她想像中要癡情,葉青青卻沒她想像中那麽癡情。葉青青在她和路任中間當起了紅娘,這是她始料未及的。


    原來她要和自己走是這個意圖!吃個午飯都能把路任搬出來,李默然感覺很頭疼,她是哪裏有表現出對路任感興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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