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這個琴房嗎?」我站起身,「我今天不想彈了,還剩一個小時那樣,你用著?我先走了?」


    徐高嶽偏開眼,語氣不太自然:「學長,你急著走嗎?去找沈學長?」


    我嘴角一抽,「當然不是,我也想吃飯了。」


    「我還有點東西想問一下,學長如果不著急的話可以再待一會兒,等下可以一起去吃飯。」徐高嶽說。


    行吧。


    我又坐了下來,「再待會兒可以,吃飯就免了。」


    [211]


    徐高嶽把他剩下想問的東西問完,又拉著我和我隨便聊了會兒天。


    最後我看時間也不早了,就和他說我先走了,哪知我剛邁出門,他抓了衣服三兩步又跟上來。


    我看了徐高嶽一眼,「你也要去吃飯?」


    「對,」徐高嶽甩了兩下外套,麻溜地穿上,「順路一起走吧,學長。」


    我沒說好或不好,隻往旋轉樓梯下走,一拐接一拐,透過大扇落地玻璃窗,我看到外麵被樹林打得稀碎的陽光,就那樣散漫地掉落在地上。


    這個點很少人出來,因為過半小時才到下午的收房時間,因此我和徐高嶽的腳步聲在這空蕩的樓梯間內十分明顯。


    同時,他的沉默也是,他突然開口說的話也是。


    「真的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徐高嶽的話都沒說全,我就猜到他想說什麽了。


    我打斷道:「真不行。」


    做人啊,別太執著。


    這一想,就想到了陸嚴和,心裏默默又嘆了口氣。


    喜歡一個人的感覺,真的會強烈到足以讓人分不清東南西北嗎?人總是會因為這種情感變得不甘心。


    或許這滋味我日後自己嚐嚐就知道了。


    徐高嶽與我一路無言,一同走出音樂樓,視野開闊,才見旁邊樹下陰影處有個熟人,蹲在那兒抽菸。


    我的視線鎖住片刻,徐高嶽便看了過來,問我:「怎麽了?」


    「你先走吧。」


    我朝徐高嶽揮手再見,沒等他給答覆,徑直往路邊走去。


    [212]


    走近後,我才發現他哪是蹲著的,分明是坐在一塊被高高的雜草擋住的石頭上。


    他放下來的劉海像精靈似的在輕風中隨意舞蹈,陽光正巧灑在他眼下、臉頰上,嘴裏呼出的煙馬上被照亮,又被吹散。


    起了點玩心,我本想嚇他一跳。結果他就在吐出第二口煙時,毫無徵兆地側過臉,對上我的眼睛,又似是情不自禁地扯開嘴角笑了。


    沈一亭沒說話,視線完全釘在我的臉上。


    我走過去,他的頭便逐漸仰起來,明明視線如此柔和,卻讓人有一種要被捕捉的錯覺。


    「你不是去吃飯了?」我上下打量他兩眼,「不會是已經吃完了吧?」


    「你在裏麵待了半個多小時,」沈一亭懶散地叉開腿坐著,「我吃飯能有那麽快?」


    我哼哼兩聲:「說的也是,我還以為你自己跑去吃飯了,就這樣丟下大哥可不好啊!」


    「你不是和小學弟聊得挺好的嘛,」沈一亭的視線從我身上移開,「嗯......從正經的東西無縫銜接到了不正經的東西,哎,我就坐在那裏,想不聽到都難。」


    是嘛,徐高嶽估計就是故意說給沈一亭聽的。


    畢竟除了沈一亭看不慣徐高嶽外,徐高嶽似乎也不怎麽喜歡沈一亭。我就暫且把這當作是徐高嶽所說的,gay與gay間的互斥現象了。


    「你不想聽所以就溜了,」這很正常,我瞎猜的,但一定沒錯,「你可以直接去吃飯,反正也到飯點了。」


    「你好像很希望我直接就走了?」


    沈一亭驀地抬起頭,皺著的眉展現出一分的兇狠,說出的話卻是九分的柔和……不,也許是天殺的撒嬌。


    「比起這個,我以為你出來後能看到我會比較開心,所以我就沒走,我隻是看不下去那種場麵,出來透氣而已。難道不是麽?我看你剛剛笑得挺燦爛的。」


    「我剛剛哪有笑?」


    我下意識摸了下臉,才反應過來,嗔怒道:「沈一亭,你又玩我!?」


    沈一亭撲哧一聲笑了,眼裏攜上獨有的詼諧,笑完就十分自然地抓住我垂在身側的手。


    「但是我有點不開心。」沈一亭慢慢咬字。


    他捏了捏我的小拇指,隨後慢慢攬過我的無名指、中指、食指,再往上攀,攀到手心,不輕不重地揉了揉。


    對方手指的溫度和粗糙感讓我有點不自在,我盡力去忽略這種感覺,嘴上同他說:「你不開心個什麽?徐高嶽隻是再表白一遍而已,之前我不也和你說過了嗎?」


    沈一亭:「然後呢?」


    我感到詫異,「然後?沒有然後了啊,我又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沈一亭依舊捏著我的手,但視線垂了下去,又把煙放到嘴邊,看他一副想吸的樣子,卻一直沒吸。


    過了兩三秒,沈一亭把菸頭戳到屁股底下的石頭邊上,滅了。


    我不懂沈一亭現在在想什麽,這可比之前那個問題難猜多了。


    「幹嘛不開心?」我又問了一次。


    沈一亭總是欲言又止,也許壓根沒有想解釋的意圖。


    我很少見到這樣的沈一亭,沈一亭於我的印象中總是能說會道、張口就來,現在支支吾吾的像什麽樣子?


    什麽話那麽難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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