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皇後為何會這般待自己,十歲以前她不懂,十歲以後她全明白了,從前想不透的也都明白了,也開始不甘心起來,明明同是熊府的姑娘,為何一個可以是高高在上的姑娘,而自己隻能成為卑賤的丫鬟?容貌、才情、心機、手段、見識、談吐,自己哪一點輸了?為何皇上的眼裏看不到自己,捧著這個一無是處的女人?


    低著頭的蘭香臉色猙獰,猶如惡鬼般,哀哀的哭泣了好一會兒之後,聽得熊皇後的歎氣聲,蘭香開始微微笑了起來,皇後娘娘啊,您這一輩子啊,注定是成不了大事了,也怪不得皇上會敬著您了。


    熊皇後是心軟了,可看到承恩伯夫人滿臉的不讚同,還是硬了硬心腸,“蘭香,你放心,本宮已經跟母親說過了,你將來要嫁的人家母親會過目的,母親的本事你也知道,出宮了以後,好好的過日子吧,你是個聰明人,相信你一定會過的很好。”


    怎麽會這樣?一切已經在計劃之中的蘭香怎麽也沒有想到熊皇後居然沒有改變主意?不,這不可能,這其中肯定有什麽不對?


    心思翻轉間,蘭香明白了,肯定是承恩伯夫人跟她說了什麽,皇後這個人她最清楚不過了,對於親近的人的話,從來都不會懷疑,更何況是承恩伯夫人的話,承恩伯夫人素來不會在背後說三道四,肯定是有人對她說了什麽,她才會這樣安排自己。


    蘭香細細思索了一番。從前吃了幾次虧之後,她做事一向周密、謹慎、細致,從不會輕易讓人抓到把柄,到底是哪裏不對,讓她們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蘭香一邊哭一邊思索,她素來不認命,就算已經知道了答案,她也要搏一搏。不博,就說明自己放棄了,自己都放棄了,還有什麽機會可以出人頭地?


    在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蘭香都認了命,畢竟,這樣的結果對自己是最好的,一個被族除的父親。一個名聲不佳的母親,自己根本就沒有什麽未來可言。雖然自己是奴婢之身,她相信。隻要自己想脫離熊府。承恩伯夫婦回個自己安排一戶不錯的人家。


    曾經她也以為,自己的一生就這樣過了,但誰想到,命運既然朝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她才知道,世上會有這樣的一個人。忍不住讓自己心疼,忍不住的想要撫平他眉間的褶皺。她也知道,自己與他是雲與泥,兩個人根本就沒有相交的機會。懷抱旖旎的夢,一次次的化作夢裏的主角。隻有在夢裏,她才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曾經她也想就這樣一輩子遠遠的看著他。他不知道世上有一個自己也沒有關係,看著他,就已經很幸福了。但是,人都是貪心的,一直遠遠的觀望,才更想要去得到。身份低微又如何?隻要足夠的努力、足夠的狠毒、足夠的用心,一樣可以成為人上人。在宮裏,出身,根本就是場笑話。


    蘭香緊緊的搖著下唇,已經不知道痛的感覺了,好不容易,她奮鬥到了今日,眼看觸手可及,一下子從雲端上掉下來,想要再爬回去,就難了,而且,隔了一道永遠都跨不過去的溝。


    不,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但是她也清楚的知道,隻要自己露出了一點點奢望,那麽僅有的退路也會被切斷,現在的她,隻能暫時認命,她要尋求機會,再來一次!


    蘭香漸漸的止住哭泣,朝熊皇後行了個大禮,走到了這一步,她也要利用熊皇後的善心,替自己鋪橋搭路。


    對於蘭香的配合,熊皇後和承恩伯很滿意,能認命就好,就怕不認命做出什麽事情來,想要替她收拾攤子都不行。


    相比於熊皇後和承恩伯夫人的滿意,荷香和菊香卻覺得不對勁,要說最了解蘭香的人,從來都不是熊皇後,而是她們,從小一起同吃同睡,彼此的性情早就清楚,雖然她們是不太明白,蘭香怎麽就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但她們有種不好的預感,蘭香肯定會做出什麽事情來,至於為什麽,她們也說不清楚,但是這種感覺真的很強烈。


    這樣的話,她們是不能在熊皇後和承恩伯夫人麵前說的,很早的時候就知道,皇後娘娘待蘭香就不同,明明都是貼身的大丫鬟,熊皇後有什麽話更願意跟蘭香說,她們心裏也不舒服過,也在背後使過手段,結果都無一例外,受苦的還是自己,哪怕她們什麽都沒有做,隻要蘭香說了,也會成為她們的錯處。


    荷香和菊香對視了一眼,心裏有了計量,來日方長,反正蘭香也不在了,以後再多費點心思,讓皇後娘娘少跟蘭香接觸才是。


    相較於如火如荼的選秀,皇後娘娘最信任的大宮女出宮嫁人,不過是一朵小小的浪花,淹沒在了一朵又一朵盛開的碩大浪花中,盡管引起了某些人的好奇,這好奇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沒有人會注意一個在宮裏扮演不了角色的人。


    不管後宮怎麽熱鬧,這熱鬧都跟關雎宮無關,或者說,是跟顧明珠無關,從前她打扮自己、哄兩宮太後開心、再討好昭宗帝,現在,她又多了一項任務,就是每天給隻會瞪著眼睛看著母親的五皇子齊頊灌輸做個逍遙王爺的念頭。


    五皇子雖然不知道母親每天嘀嘀咕咕的說什麽,不過他還是很享受在母親的懷抱中,不管多少人抱,始終還是母親的懷裏最舒服。


    實在聽得有些不耐煩的五皇子,打了個哈欠,感情是把顧明珠的對兒子將來的計劃當成了是催眠曲。


    顧明珠哭笑不得的看著找了個舒服姿勢就呼呼睡去的五皇子,“這孩子,怎麽跟頭小豬似得,每天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將來肯定是個紈絝子弟。”說罷,還很不甘心的捏了一把白白嫩嫩、滑滑軟軟的臉頰。


    “殿下,您怎麽這麽說五皇子呢?”唐嬤嬤不滿的嗔了一眼,從顧明珠的懷中接過五皇子,遞給了奶娘之後,又細細的囑咐起來,然後才一臉嚴肅的說道,“殿下,五皇子不知道多乖,多麽的好養,從來不哭,要拉了要尿了都會哼兩聲,奴才可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麽乖的孩子。想當初,世子爺、侯爺還有國公爺,出生的時候一個個鬧騰不已,可把大長公主鬧得頭疼不已。五皇子倒是隨了殿下,殿下小時候也是這麽乖,不怪大長公主會如此的疼愛殿下了。”


    “我的兒子嘛,自然是遂我的,”顧明珠厚臉皮的誇讚自己,“前兩日兩位母後還在說,皇上小時候就是個冰塊臉,怎麽逗都不笑,一點兒都不可愛。你看看阿離,多討人喜歡啊。”


    “殿下,”唐嬤嬤無奈的搖了搖頭,“您可真真是沒形了,一會兒說五皇子將來會成為紈絝子弟,一會兒又在說皇上的壞話,也虧得沒有外人,要是讓人聽進了,您還能這般自在不。”


    “嬤嬤,”懷蝶走了進來,笑嘻嘻的接話道,“您就別再說殿下了,殿下這身壞毛病可都是皇上慣的,您看殿下在大長公主麵前敢這樣嗎?保準老老實實的。”


    被揭了短的顧明珠不惱,還笑眯眯的朝懷蝶做了個鬼臉,唐嬤嬤又是無奈的搖頭。


    這時候冰晴領了兩排宮女進來,每個宮女手上都捧著東西,見冰晴進來了,顧明珠頓時來了精神。


    開始不亦樂乎的討論起衣服該怎麽做,首飾應該是什麽花樣好看。


    “娘娘,這次是鬆江府上貢的鬆江布,”田尚服諂媚的拿起一匹花色淡雅大方的鬆江布,“下臣瞧著工藝比往年精細了不少,也是十分的柔軟和舒服,特別適合製些中衣、小孩衣物之類的。”


    “鬆江布也不是什麽貴重的料子,也隻得你在這裏推薦?”染墨板著臉,不悅道,“你們當時我家娘娘是沒有見過世麵的,可以隨便糊弄的嗎?”


    “染墨姑姑,”田尚服依然笑得得體,並沒有生氣的樣子,“這其中的道理您就有所不知了,這鬆江布雖然不名貴,按理來說,根本就不值得上貢。可是這其中的緣由,除了宮裏的老人,就沒多少人清楚了,從前先帝在的時候,母後太後娘娘總是拿了鬆江布給皇上做中衣、襪子,說是這樣的布穿的舒服,就特意上貢了。雖然先帝不在了,也沒有停止上貢過,每次都是被聖母太後娘娘拿走了,聽說聖母太後娘娘大都拿來賜給了皇貴妃娘娘,也是為了投皇貴妃娘娘的愛好,這些花紋式樣才沒有做的如此富貴華麗,這一批料子,還是特意命了人加急送進來的。”


    “不對啊,”染墨微微笑了,語氣中滿是疑惑,“宮裏誰不知道皇貴妃娘娘素來會打扮,衣裳首飾總是精巧奪目,皇貴妃名下的產業豐厚也是眾所周知,又怎麽會看得上這種料子。”


    “染墨姑姑,”田尚服依舊不卑不亢,“皇貴妃的衣裳首飾都是冰晴姑姑打理的,除了每次上貢的料子送到關雎宮之外,冰晴姑姑會經常過來尚服局選料子。據冰晴姑姑身邊的小宮女說過,皇貴妃娘娘平常所穿的衣裳,並不都是名貴特別的料子,也會用些平常的,隻要穿起來舒服,式樣別致好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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