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太後的擔心是不無道理,陽平長公主上次懷孕雖然反應有些大,有一幹太醫、穩婆、丫鬟、婆子們看著,順產是沒有問題的。至於為什麽會難產,那個時候京城了有些不太平,陽平長公主在出宮的途中遇到了小變故就導致如此。


    霍太後還是搖了搖頭,同昌大長公主看了一眼李太後,李太後會意,“姐姐,上次是個意外,這次是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了。而且,”李太後使出了殺手鐧,“安安這孩子,是個死心眼,要是知道不能進宮,她心裏肯定會有想法,到時候肯定會做出點什麽來,與其這樣,還不如坦然點,要是姐姐還放心不下,多派些護衛,總是出不了岔子。”


    要說如今誰能克住霍太後,那還真的非李太後莫屬了,連霍太後唯一的女兒陽平長公主在霍太後來了性子時都勸不住,也隻有李太後說的話她能聽上幾句。這也難怪,自從敬宗帝駕崩之後,李太後就搬到了壽康宮陪著霍太後,兩個人從前的情分不一般,又是在一個宮殿裏朝夕相處,情分自不必細說。


    霍太後神色鬆動了幾分,李太後說的也在理,還有一個方麵,要是很長一段時間不見女兒,她也是念得慌,想了想,補充了幾句,“妹妹,你可記得要提醒我,等皇上來請安的時候,一定要跟皇上提提。”


    李太後自然是點頭答應,又細細的補充了起來,霍太後果然來了興致,就跟李太後討論了起來。在霍太後沒有發現的時候,同昌大長公主悄悄的朝李太後比了個手勢,李太後瞧見之後,隻是笑了笑。


    顧明珠睜開眼睛,就看到昭宗帝坐在自己身邊,再抬頭看了看窗外邊,屋內是燈火通明。窗外不知道何時已經是漆黑一片了。


    顧明珠有些吃力的就想坐起來,昭宗帝眼明手快的扶著顧明珠坐好,等坐好之後,顧明珠還有些半迷糊的揉著眼睛,帶了幾分沙啞,“什麽時辰了?”


    “戌時了,”昭宗帝轉過頭又吩咐宮人,“來人,把晚膳擺起來。”又轉過頭,隱隱透出溫柔。“你都已經睡了兩個多時辰了。先用點膳。我陪你出去走走消消食,然後再就寢如何?”


    顧明珠抬頭看著外麵黑魆魆的一片,再看看一臉不容拒絕的昭宗帝,妥協的點了點頭。不等顧明珠下榻,昭宗帝就抱起顧明珠朝擺起晚膳的西稍間走去。


    雖然在一起好幾年了,各種親密的事情都做過,可是當著滿殿服侍的宮人們,顧明珠還是無法放開,掙紮了好幾下之後,見實在掙不開,隻得把臉埋在昭宗帝的脖頸間,來個眼不見。


    見顧明珠一副小鳥依人靠在自己懷中。昭宗帝嘴角慢慢的勾了起來,殿內服侍的宮人卻將頭低的更加厲害,就怕讓羞澀的皇貴妃發現臉上的細微情緒,鬧得皇上不高心。


    要說顧明珠的運氣還真的算不錯,沒有其他的孕婦吐的昏天暗地。什麽東西吃不下的壞毛病,她的飲食習慣是一點兒都沒有改變。這讓原本想要從飲食上猜測顧明珠腹中到底是皇子還是公主的宮人們心裏沒有底。


    吃飽喝足之後,顧明珠就開始犯懶起來,整個人幾乎都靠在了昭宗帝的懷中,好似下一秒她就能睡過去一般。雖然她表現的如此明顯了,昭宗帝卻是沒有半分心軟,硬是拖著顧明珠在關雎宮正殿後麵的花園裏走上一圈。


    從小養尊處優的生活養成了顧明珠能坐著絕對不站著,能躺著絕對不坐著。從前她不愛動,一個人能坐一天,可是等她傷好之後就變了,每次她用完膳之後,都要在花園裏走上一圈,一天至少兩次。昭宗帝國事繁忙,都是盡量抽出了時間去陪她,有時候昭宗帝是在是抽不出時間不代表顧明珠可以逃過,還有唐嬤嬤等人盯著她陪她走完一圈,因此,顧明珠是叫苦不已,連裝病耍賴都逃不過。


    出門之前被裹得嚴嚴實實的顧明珠偷偷抬眼看了一眼隻披了件普通大氅的昭宗帝,在琉璃燈盞散發出來的光芒中勾勒得原本硬朗的臉部線條越發的柔和起來,天越發的冷了下來,以顧明珠一貫的性子,肯定是要窩在溫暖的暖閣之內不會出來的。


    雖然昭宗帝穿的比較單薄,但他厚實有力布滿老繭的手卻是世上最溫暖舒服的暖手爐都比不過的溫暖舒服,一路走下來,除了風吹動樹枝帶來的沙沙作響,昭宗帝都沒有怎麽說話,隻是在提醒顧明珠注意腳下的路的時候才會說上一兩句。


    走完了一圈回到內殿,還沒有到燒地龍的時候,內殿早早的燒上了,一進內殿,一股溫暖的氣流迎麵撲過來,顧明珠頓時覺得熱到不行,等懷蝶一件件的褪下防寒的衣物時,顧明珠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上了炕之後,整個人是累的一句話都不想說。


    顧明珠嘟著嘴看著昭宗帝一副若無其事批閱奏折的模樣,牙直癢癢的,忍了忍,還是決定開口,“你天天來我這兒,後宮裏怕是要亂了吧。”麵上還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來。


    雖然她從小受的是正統儒家教養,對於妾室之流是看不上眼,她貴為皇貴妃,通用民間的話來說,身份再貴重,也隻是個妾室。那些個衛教道士沒事就鼓吹什麽“妾室姨娘乃亂家之根本”,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也算是紅顏禍水了。


    她從小沒有多大的誌願,生活都是得過且過,這麽大的帽子扣下來,她絕對是受不了的,再說了,那些紅顏禍水的籠絡男人的手段她一個都不會,她也是冤枉。想想曆史上妲己、褒姒等人,怕是人家也真的有些無辜的。


    顧明珠話說的很直接,就差點沒有揭開紗布了,昭宗帝放下奏折,靜靜的看著顧明珠,直看得顧明珠眼神瑟縮,不敢看昭宗帝。


    等昭宗帝再度拿起奏折的時候,顧明珠微不可查的歎了口氣,帝心難測,在皇帝身邊生活確實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這些事情你以後少管,管好你自己就足夠了。”昭宗帝放下一本折子,拿起下一本的時候,淡淡的說了句。


    顧明珠有些驚訝的抬頭,看著昭宗帝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腹誹了幾句,做出老實的樣子來。


    等昭宗帝批完奏折之後,抬眼就看到顧明珠躺在一堆各種形狀的枕頭中睡的正香,靜靜的看了一會兒,嘴角勾了起來,輕輕的俯身抱起了顧明珠,顧明珠嚶嚀了一聲,找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去。


    夜已深沉,景仁宮的主人並沒有歇歇,也沒有像關雎宮般總是燈火通明,節儉是熊皇後在閨閣中父母最常教導的,不管是洛王妃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後,熊皇後依舊保持了從前的品德,這也為她在前朝和民間積攢了不少的好名望。


    在夜的靜寂下,整個景仁宮顯得有些黯淡,蘭香看著坐在炕上做衣裳的熊皇後,又命人再點上兩根蠟燭,怕是光線不夠亮,傷了熊皇後的眼睛。


    等她吩咐完,就聽得外麵一陣細微的動靜聲,不等熊皇後開口,蘭香就急步走了出去,熊皇後這是抬眸,看到消失在檀木雕花鑲嵌大理石屏風,搖了搖頭。


    蘭香走到門口,馬上就有小宮人迎了上去,行了禮之後,伏在蘭香的耳邊說了兩句話,在夜色下,蘭香的麵容顯得有些嚴厲,揮手讓宮人下去之後,蘭香看著黑沉沉的天,一股寒風撲麵而來,緊了緊衣裳,又轉了回去。


    “來人說了什麽?”蘭香剛剛走進內殿,熊皇後就放下手中的活計,柔柔的問道。


    蘭香的臉色一瞬間有些難看,很快就恢複了正常,“皇上今日沒有進後宮,說是在乾清宮忙政事。”


    熊皇後歎了口氣,“最近事情確實比較多,蘭香,吩咐下去,明天給皇上熬點養身的湯送到乾清宮吧,皇上是忙起事情來就忘記其他的,可別熬壞了身子才是。”


    還沒等蘭香說話,急脾氣的菊香就忍不住了,“皇上都大半個月沒有進後宮了,誰知道皇上到底在忙些什麽,指不準乾清宮裏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菊香!”熊皇後和蘭香異口同聲的說道,蘭香看了一眼熊皇後,急急的訓斥開了,“之前跟你說的你都忘了?皇上是你能排揎的,娘娘都沒有說什麽,你赤眉急眼的,成何體統!”


    菊香一臉桀驁、倔強的搖著下唇,也不再說話。


    蘭香歎了口氣,揮手就讓菊香下去了,“行了行了,你先下去吧。”


    菊香福了福身,轉身就走。


    看的蘭香搖頭不止,回頭就看到熊皇後若有所思的神情,心裏一緊,急忙說道,“娘娘,菊香就是這個不服管的性子,回頭奴婢再好好的訓上一訓,不會給娘娘惹事的。”


    “不急,”熊皇後收回視線,沒有再繼續之前的話題,而是將手上已經完工了一半的衣裳敞開來,“幫本宮看看,還有哪裏需要修改的?”


    蘭香上前了兩步,看著鋪陳開來寶藍色雲紋團花雲棉直裰,雖然樣式簡單,針腳細密之處,也見卻是是用了心,蘭香微微皺眉,“這怕也是太簡單了,皇上的衣料素來講究。”


    蘭香知道熊皇後此時是征求自己的意見,也就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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