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平候抬頭看了看昭宗帝,很想開口說上一句,你這個保證是最沒有用的,根本無法去相信,話到了嘴邊還是沒能說出來媽咪,爹地說愛你。他跟同昌大長公主不一樣,同昌大長公主從小就是深受寵愛的公主,內宅婦人,可以當做不了解時事而任意妄為。他作為臣子,從小受儒家之道,就算他再怎麽不滿,對於君王,也得表示出恭恭敬敬的樣子。


    昭宗帝話一落,同昌大長公主就“哼”了一聲,極為的不滿,鳳眸一抬,淡淡的說道,“陛下,臣妾也不指望明珠能有多大的福分,隻希望別到時候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哀在臣妾身上上演。明珠雖然不是臣妾的女兒,可是弟弟弟妹臨終托孤,這些年下來,明珠可以說是臣妾的心中肉都不為過,別到了頭了,臣妾沒有臉麵去見他們。”


    同昌大長公主這不陰不陽的一番話,讓昭宗帝額頭不禁冒出了冷汗,顧明珠的情況他是最清楚不過的,當初她能甫一出生就能得到郡主的封號,享有跟皇室公主沒有多大差別的封邑,固然是先帝疼愛同昌大長公主,其中最主要的因素還是先帝對先平國公和平國公夫人心存愧疚。原本按先帝和同昌大長公主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平淡順遂一生,到底是自己的執念,陷入了這種情況之中。


    但,他從來不會後悔他當初為此所做的一切,以至於他現在要承擔的,他曾經是打算放手過,看著她平平淡淡的一生,但他心有不甘,忍受不了她在別人的懷中笑靨如花。幸福滿滿。她是個很容易知足的人,或許是因為得到的太多,她不會去奢求著再要更多,小小的驚喜她都能感動,他相信,不管她將來選擇什麽樣的人與之共度一生,她都會將自己的生活安排的很好。既然這樣,他同樣是有機會的,為何不娶不去爭取一把?無法眼睜睜的親手放棄自己可以得到的幸福。


    昭宗帝難得露出恭順的姿態。“姑母說笑了,朕身為一國之君,豈有護不住妻兒的道理?明珠是朕的妻子,朕自當護她一生安詳和樂,還請姑母放心。”


    說的倒是輕輕巧巧的,同昌大長公主心中腹誹,就是不知道真的能不能做到。可別到時候出了什麽事情又給自己找借口,不,根本就不需要找借口,他可是至高無上的帝王,從來都是別人按著他的心意來,哪會屈尊紆貴的為他人想想?


    許是同昌大長公主的嘲諷之色太過於明顯,顧躍斌忙站了出來圓場子,隻不過他著場子圓的,讓昭宗帝更加下不來台。“陛下,臣妻就是這個脾氣,還請您別見怪,這女人家涉及到兒女親事上難免是有些不太理智的。不過,想到嬌養長大的女兒一下子就離了自己身邊,以後是福是禍,臣自己這個做父親的不僅插不上手。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幹著急,想到這裏啊,這心就跟貓抓著一樣,難受的滋味是說不出來。臣倒是想把女兒留在自己身邊一輩子,可臣也明白,這是不可能的,反而還會害了女兒一生。臣再不舍得也得舍得,臣對於這個女兒,也沒有多大的期望,隻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就好了。陛下。臣的小女從小被臣夫妻嬌養,性子單純,又沒有什麽心眼,臣一直都怕她將來吃虧來著。日後要是她有做的什麽不對之處,還請陛下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多多包容才是。”


    昭宗帝這下子是真的有些坐立難安了。想他從小到大這將近三十年的歲月裏,還真的沒有人敢跟他這般說話,這話說的是足夠委婉,這話裏的意思,真真是叫人難以消受。


    但昭宗帝又是何許人也?哪怕再尷尬的場麵,他都是若無其事、談笑風生,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接著廣平候的話說了起來,“朕明白姑父的意思,朕,自然是不會姑母和姑父失望的,”說著,從袖子中掏出一枚不過巴掌大、鏤刻文字的黑玉令牌來,同昌大長公主和廣平候不由得眼皮跳了一下,昭宗帝伸出手,同昌大長公主推了一把廣平候,廣平候十分肅穆的接過令牌,昭宗帝收回視線,淡淡的說道,“這枚令牌,是先帝當初下旨的時候,為了顧氏、為了明珠一同準備的,先帝將此枚令牌給朕的時候就說過,日後明珠要是犯了滔天大罪,連朕都無法的時候,憑此令牌可以赦免明珠及顧氏全族一命。朕本來是打算在大典上再另外賜給明珠,但朕仔細考慮了,明珠本來就已經是風頭浪尖上了,朕不想再給她增添多餘的麻煩,還是決定提前交給姑母,由姑母保管。朕怕有心人會利用這枚令牌,從而利用明珠,放在姑母手中,朕相信,姑母自有法子。時辰不早了,多餘的話朕也不說了,朕就先走了。”


    說完站起身準備離開,廣平候和同昌大長公主因為昭宗帝這突然一招給楞住了,好在廣平候反應快,看還在呆愣著的同昌大長公主,暗暗的提示了一把,同昌大長公主和廣平候恭敬的送著昭宗帝離開惡夫別跑全文閱讀。


    等到昭宗帝走了之後,同昌大長公主回到屋內,昭宗帝這一動作自然是讓顧氏三兄弟落不到安寧,顧躍斌看著在屋內還在出神的同昌大長公主,歎了口氣,對著顧禮三兄弟吩咐讓他們先回去休息,有事明日再說。


    顧禮三兄弟彼此疑惑的看了對方一眼,顧祒本來是想將事情問清楚的,顧禮搶在顧祒開口之前像顧躍斌道安之後跟顧祺一左一右的挾製這顧祒離開。


    走出了沉心堂之後,才放下他,顧祒很不滿的看著兩位兄長,“大哥,你怎麽不讓我問問皇上到底跟阿爹阿娘說了什麽,你難道沒有看見阿娘的神情很奇怪嗎?”


    顧祺用扇子敲了一下顧祒的頭,“你難道沒有看到阿爹的表情嗎?你要是想讓整個廣平候府今夜得不到安寧,讓明珠也無法安心的話,你就去追問阿爹阿娘啊。”


    顧祒縮了縮腦袋,他還真的沒有膽子,隻怕自己還沒有問出個什麽,就被阿爹的眼神給廝殺了,嘟了嘟嘴,“皇上這到底是想幹嘛,大半夜跑過來不讓人安寧。”


    顧禮和顧祺對視了一眼,不再理會顧祒,道個晚安之後,各自離開。顧祒看著兩位兄長甩都不甩自己,氣得直跳腳。


    顧躍斌命屋子裏服侍的人都下去之後,走到同昌大長公主身邊,低聲說道,“央央,先帝到底是為你著想的,你,就別再怪先帝了。”


    同昌大長公主繃著臉,黑沉沉的眼睛看了丈夫一眼,手一用力,帕子就被撕成了兩半,手往炕幾上一揮,就把炕幾上的茶杯給揮到地上,一聲清脆的響聲在安靜的屋子裏顯得格外的刺耳,然後就聽到屋外的一陣腳步聲,想起了依梅帶著擔憂的聲音,“殿下,侯爺,發生什麽事情了?”


    廣平候看著怒火滔天的妻子,揉了揉眉心,朝屋外喊道,“沒事,你們先下去吧,有事情會吩咐的。”


    屋外頓了一下,聽到依梅回答上,又是一陣腳步聲漸漸的融入黑暗中。


    顧躍斌歎了口氣,小心的勸道,“央央,別再跟先帝使氣了,先帝也是不容易,何況如今人都不在了,你就多多體諒吧。不管怎麽說,先帝對你,總是一片好心,你如今這樣鬧,先帝在地下,也不能安心的合眼。就算為了明珠,你也得多多的包容才是啊。”


    同昌大長公主眼裏的火都快把顧躍斌給燒著了,又是忿恨又是壓抑又是擔心又是不滿,聲音都啞了不少,“皇兄這是什麽意思?他那裏是為了我好,還不是為了這個大齊,當初二弟跟蘭雙的事情,我跟他鬧,他當著我的麵,是好好的,背後呢?背後就找蘭雙說話,蘭雙能怎麽樣,隻能將這一切都咽下,還得勸我寬心。本來就已經夠對不起他們了,現在又鬧出這樣一出來,更讓我沒有臉麵。”


    將手中的令牌丟到炕上,像是丟一件自己厭惡至極的物件,“就這一枚令牌,明著說是為了明珠的好,這其中的意味誰不清楚?還不是在借機敲打,這哪是護身符,明明就是催命符!這宮裏的情形他不是不清楚,還非得把明珠推進去不可,本來是想開了,能接受了,又跑出這個來。皇上不愧為皇上,果然是皇兄一手教出來的,這隔山震虎使得可真是精妙啊!”


    聽著同昌大長公主的話越說越過分,顧躍斌倒是想要說上兩句,還沒等他開口,就被同昌大長公主盛滿怒火的眼睛一瞪,並咽了下去。


    看著不發一言的丈夫,同昌大長公主越發的不滿起來,將炮火集中的投向了顧躍斌,“你也不是個好的,為了什麽忠君護國的破道理,就將你女兒推入火坑中。你說你多疼愛明珠,到頭來是這等疼愛法,你說這話的時候虧不虧心?這國家大事本來就是你們這些男人做的,何必要把明珠這個閨閣中的女子推出來,還有臉麵的說上一大堆的道理?你說你好意思不?你對著明珠能問心無愧不?真真是後悔死了,當初就不應該進宮要個勞什子的郡主,也不用累得這個那個的算計來算計去,省的到現在後悔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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