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過你走了,二弟該怎麽辦?”同昌長公主劍指核心,任蘭雙表情一僵,同昌長公主裝作沒有看到,“從小到大,二弟眼裏心裏隻有你,當初所有的人都反對二弟娶你,二弟呢,為了能讓你光明正大的進門,跑去求仁靜太後,仁靜太後是什麽樣的人?你心裏是清楚的,陰險、狡詐、冷血,要不是因為她,你身體也不會這麽差。成親三年,你無所出,仁靜太後借著當年二弟為了娶你的承諾,不得不將劉妍月納進門。為了不讓你為難,拚命的壓著劉妍月的名分,哪怕在我們最艱難的時候,他為了維護你正室的位置,又做了多少功夫?知道你心裏忌諱劉妍月的孩子,還不是不顧族裏的反對,跑去皇兄,求了聖旨,若你生了男孩,生下就為平國公世子;若你生了女兒,就將祧兒過繼到你們的名下,將祧兒立為世子。我們多年的姐妹,你陪著我也吃了不少的苦,別說激昂祧兒過繼給你,就算拿了我這條命,我都沒有二話。可是,二弟這麽多年,為了你一個人,受了這麽多的磨難,要是你走了,他還能活嗎?你可是他的命啊民國之鋼鐵狂潮!”


    任蘭雙滿臉是淚,顆顆大的淚珠不停的滑落,要緊的嘴唇不發出一點聲音,她知道,這一切她都知道。他本來可以做個富貴公子的,肩上也不用承擔這麽重的擔子,都是為了自己。當初同昌公主跟平國公世子相戀,是自己去求他,他才會成為今日的平國公。明明知道以自己的身子狀況來說,是無法做好平國公世子夫人的,他還是一意孤行的娶了自己,婚後,更是為了自己不納妾室,不收痛房,娶劉妍月的理由都是為了自己。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比他對自己更好了。她知道自己任性,不該強要了孩子,生生的將自己的一線生機拖到沒有。可是,她真的很想很想給他生個孩子,希望不要因為子嗣,他再承受的更多了;也想著,哪一天自己不在了,有他們的孩子陪著,他不會太孤單。


    同昌長公主側開臉,將臉上斑駁的淚珠擦幹,“蘭雙,不要再跟二弟鬥氣了,他如今,真的不好受啊!不管怎麽說,孩子都生下來了。”


    任蘭雙隻顧著流淚,色澤淡得都跟蒼白的臉色融為一體的嘴唇,流出了絲絲鮮紅色的血液,襯托著跟正常人不同的白皙,分外的觸目驚心。


    看到任蘭雙這副樣子,同昌長公主也不知道該怎麽繼續下去了,歎了口氣,無言的拿起帕子將血跡擦幹淨,並托著任蘭雙漱了漱口,最後掖好被子之後,靜默無言的看著她。


    許久之後,任蘭雙微微的點了點頭,同昌長公主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語氣也帶了幾分的歡快,“你先好好的歇著,我去叫二弟進來。”


    任蘭雙虛弱的闔上眼,點了點頭。


    顧躍華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仿佛椅子上有無數個釘子似得,不管他怎麽變換姿勢,但目光一直盯著門簾一動不動,每一次的簾子微微的動靜,他都能激動得站起來,可看到走出來的人,帶來的不是自己想要的信息時,有些垂頭喪氣的窩在椅子裏。


    顧躍斌老僧入定的品著茶,既是無奈又是同情的看著弟弟,心裏感歎萬千,這個素來天不怕地不怕、無人能降伏的弟弟,唯一的克星也就隻有蘭雙了。


    這時候門簾撩起,顧躍華一個激靈的坐好,可看到同昌長公主沉靜的表情,身子不由自主的挺直,滿是期盼的看著同昌長公主,希望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同昌長公主很同情的看著顧躍華,早有心理準備的顧躍華心還是止不住的沉了下去,就知道,她對誰都心軟,對自己,心卻是無比的堅硬。


    看到顧躍華掩飾不住的失落,同昌長公主撲哧的笑了出聲。


    熟知同昌長公主脾性的顧躍斌一看到妻子的表情,就知道妻子調皮的心思了,寵溺的搖搖頭,拿起茶杯又是品了一口茶。


    自顧著照影自憐的顧躍華在聽到同昌長公主悶悶的笑聲之後,轉頭看了一眼自家大哥,看到兄長嘴角的笑意,在思想還沒有做工作之前,人就已經衝到了屋裏頭去了。


    “真是有了妻子就忘了嫂子,”同昌長公主撇著嘴,沒好氣的說道,“也不想想為了勸蘭雙,我花了多少的功夫,連跟我說句話的功夫都沒有了,跟你一個德行,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說完,還不解氣的踢了坐著的顧躍斌一腳。


    無端承受妻子莫名的火的顧躍斌,看到妻子的表情之後,摸摸鼻子放下茶杯,趕緊的扶著同昌長公主,“好了好了,你就別生二弟氣了,蘭雙跟他鬥了這麽長時間的氣,他早就急的不行了,這一時間那還顧得上其他的。他的脾氣你還不了解,隻要跟蘭雙有關的,哪還有心思放在其他人身上。”


    同昌長公主擰起丈夫的耳朵,裝出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說到這,你就不如你弟弟了,你有本事說他的風涼話,怎麽不好好學習學習人家啊?”


    這下子罪過大了,顧躍斌趕緊使出他的一百零一招起來,不一會兒,同昌長公主就滿臉笑容的跟顧躍斌咬起耳朵來,屋內侍候的人都眼觀鼻鼻觀心的低著頭,完全的充作布景板機甲之進化論全文閱讀。


    顧躍華一股氣的衝了進去,在掀起最後一道門簾的時候,動作輕了起來,怕自己的動作太大,嚇到屋裏麵的人,盡管放輕了腳步,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於緊張的原因,不小心碰到雕欄邊插著荷花的五福祥瑞大瓷瓶,顧躍華動作很快,扶住了搖搖欲墜的瓷瓶,小心翼翼的放穩之後,心有餘悸的看了一眼拔步大床,就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妻子微微的支起身子,大紅色繡著石榴的錦被滑落,抿著嘴唇微笑,露出頰邊的梨渦。


    看到妻子笑得這般純然,顧躍華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樣擺放自己的手腳,到底是多長時間了,他都沒有看到心愛的蘭雙對自己這般笑了。


    看著顧躍華傻子般呆在原地,任蘭雙的笑容加深了,這個傻瓜啊,這麽多年了,總會讓自己有種感覺他還是當年的那個小男孩,隻知道呆呆的跟在自己身後,傻傻的討好自己。


    任蘭雙收回目光,落到女兒甜睡的臉蛋上,顧躍華鬧出的動靜並沒有鬧醒她,蠕動著花瓣似的小嘴,讓她的心軟的跟水一樣,突然心裏又一苦,不知道自己的女兒能不能有自己這般的福氣,遇到個一心一意對自己好的男人。


    素來將任蘭雙放在心尖尖上的顧躍華一看到任蘭雙的表情有些不對勁了,一下子緊張的湊到任蘭雙的麵前,怯怯的伸出手,不敢將任蘭雙如同往常一樣攬到懷中,表情很不安,“雙兒,你,你怎麽啦?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去叫太醫。”說完就準備衝出去叫人進來。


    屋子裏服侍的人早就被同昌長公主打發出去了,知道任蘭雙的性子,在跟顧躍華在一起的時候,不喜歡有其他的在一邊看著。


    “二哥哥,”任蘭雙喊住了顧躍華,顧躍華很快的就頓住了腳步,衝到任蘭雙的床前,伸出不滿老繭的大手,撫上任蘭雙細瓷般冷冷的沒有一絲熱氣的臉頰,“雙兒,你肯跟我說話了?”極度的不相信中,這還是在一起這麽多年了,她第一次想自己低頭,顧躍華還是無法相信的伸出手擰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腿上的痛覺讓自己的頭腦清醒的意識到,這是真的,不是在做夢。


    “雙兒,你原諒我了,不生我的氣了?”顧躍華緊張兮兮的湊在任蘭雙麵前,臉上掛著大大的笑,眼裏的光亮晶晶的,純粹得不符合他現在的年紀和身份,反而像小小孩童逗了心愛的人兒歡笑之後跟著的情不自禁。


    任蘭雙伸出手,手上沒有一絲溫度,撫在顧躍華胡子拉碴,有些憔悴的臉,眼裏的心疼十分的明顯,“二哥哥,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你才吃了這麽多的苦。”


    顧躍華搖搖頭,坐到床上,將任蘭雙攬到自己的懷中,中間躺著的是他們的期盼多年的寶貝,滿足的歎了口氣,“雙兒,也是我不好,不該瞞著你一直偷偷的給你下避子藥,也不該在你好不容易有了消息之後,命人給你準備墮胎藥,明明知道你想要孩子,為了孩子也吃了不少的苦,偏偏自作主張,”說道這裏,顧躍華愧疚的看著繈褓裏小小的一團,“你生我的氣也是應該的,明明知道這些年來,因為子嗣,你的處境有多麽的艱難。。。。。。”


    顧躍華的話被堵在了喉嚨中,任蘭雙伸出手捂住了顧躍華的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顧躍華有些疑惑的看著任蘭雙,表情有些不解,任蘭雙將頭倚在顧躍華厚實的肩膀上,“二哥哥,以前的事情,我們就不要再說了,我們還是過好以後的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


    顧躍華表情一僵,他如何聽不出任蘭雙話裏的意思,以後,他們還能有多長的以後?一月?一年?太醫後麵的話在他的腦海中回蕩,“國公夫人能平安的誕下子嗣已經是個奇跡了,因為生產的緣故,國公夫人的身體狀況變得更加糟糕起來,如今,能做的不過是吊著這口氣,能活多長時間就是多長時間了。”


    顧躍華緊緊的摟著任蘭雙瘦弱的身子,頭埋在任蘭雙瘦骨嶙峋的脖頸間。


    任蘭雙靜靜的坐著不動,皮膚上濕熱的氣息,讓她的眼淚也在眼眶裏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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