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裝的是裝扮容貌和防身所用得上的東西。


    真快。


    猶豫許久,秦霽終於伸手將這兔子鎮紙拿了起來。


    她想帶走它。


    靠門那邊的隔窗沒關緊,被風吹開了道縫,秦霽正要關上,倏忽瞥見外麵的一點光亮。


    有人提燈站在那兒。


    他站了多久?


    愣怔過後,秦霽推開窗,朝外望了過去。


    第086章


    李思言立在石子路上,提燈映著鴉青銀絲滾邊長袍,上麵繡著的番西花暗紋若隱若現,襯得他也少了一絲白日的冷肅。


    「李思言?」秦霽喚了一聲。


    看見那人轉過來,秦霽開始後悔自己一時衝動,捏著那枚兔子鎮紙藏在身後。


    為什麽要喊呢?


    他方才明明抬步要離開,或許隻是路過此處而已。


    人走到窗下,秦霽找不出話,還是李思言先開的口。


    「明日中秋,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節禮。」


    頭一回聽完他的話還能往下接,秦霽沒了剛才的侷促,杏眸微彎。


    「節禮?是月餅麽?」


    她一笑,李思言的唇角也不自覺上提,「不是。」


    他從窗口遞了一個荷包給她。


    繡花是外麵最常見的樣式,隨處就能買到,秦霽接過來,拿在手裏要比尋常的荷包沉。


    她沒打開,和兔子鎮紙一起握在手中,捏出來了裏麵是個玉佩。


    「李思言,你會在這裏留多久?」


    官員外放,常常要在外放之地呆上三五年。他從京城到這裏,是要待三年,還是五年?


    李思言:「三年。」


    秦霽抿了抿唇,道:「那以後見麵,我再……謝謝你。」


    他幫了她很多次,光憑「多謝」這兩個字,實在太過單薄,可她現在也隻剩下這兩個字。


    李思言沉默一瞬,違心道:「舉手之勞,不必記掛。」


    他想要她的感激,卻更加不願她生出虧欠。


    八月十四,天上一輪皓月,明亮皎潔。


    秦霽抬頭望著,若不是有桂香襲來,她幾乎要將今夜和離開京城那夜弄混。


    且青怎麽也沒想到,自家主人竟然這麽快就回來了。


    方才主人在那位姑娘的住處後頭徘徊了半晌,他勸過一回,「明日姑娘就要離開此地,主人不想同她說些什麽?」


    瞧著李思言去了人家窗外那條路徘徊,且青稍放下心,守在他房間外頭。


    主人這一夜若是沒有回來,這府上就能多出一個女主人了。


    且青又一次扼腕,上前接過李思言手中提燈。


    臨近房門,且青仍是不解,趕在他進門前問道:「主人,您找了姑娘這麽久,就是為了要送她走麽?」


    沒有半分停頓,李思言應道:「嗯。」


    想送她去想去的地方,和親朋團圓,不受人欺侮。


    秦霽是皎皎的明月光,不小心墜下,也該好好捧起來,還回去。


    這樣好的人,她的夫君也該是一個光風霽月,才名兼備的君子。


    不該被自己這樣的人沾染。


    李思言還不姓李的時候,是家中最不受待見的庶子,連僕婢也能忽視他。難得一次被人念起,還是那夥來抄家的官兵。


    他跑出去,沒想著真能躲過這劫,他隻想死遠點,別跟那家人臭在一起。


    那一夜,燈貫滿市,長街如龍,卻隻有她停在自己身邊。


    到現在,抄家的場景變得模糊,唯一清晰是秦霽泛著淚光的杏眼。


    那是第一次,有人為他而哭。


    後來在京城的這幾年,他見識過她的好,更見識過她的好人緣。男也好,女也罷,她從不缺人喜歡。


    可李思言卻不同。


    到了李家,他早早拿起刀。無辜或有辜,次數一旦變多,不是每回都有功夫先去分清。


    第一次分錯的時候,他便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了。


    *


    李思言給的玉佩,是青玉魚佩。


    魚嘴銜珠,每一片雕刻出來的魚鱗都是栩栩如真,青玉粼粼一動,魚仿若掉進了水中。


    秦霽在燭光下看了好幾遍,將它小心放回荷包。


    *


    翌日。


    司未和趙望一早到了留安街,一人踩著一根樹枝,直望著李思言出了府才翻進他的院子。


    床帳虛虛垂下,從被子形狀看,裏麵隱約躺了個人。


    司未和趙望對視一眼,趙望背過身去。


    司未走近床簾,輕聲喚道:「姑娘。」


    未有人應。


    秦霽平日待下總是溫溫柔柔,不見生氣使壞。她實在太好,以至於他們從沒想過她會有壞心。


    司未才揭開那床被子,一股濃鬱的香氣襲進鼻腔。因她想著裏麵的人該是秦霽,沒做任何防備,就這麽兩口,下一刻人便倒了下去。


    與此同時,一輛牛車駛出了留安街。車上坐著一個少年,年紀約莫十五六,麵色偏黃,穿著不大合身的衣裳,兩眼朝前望著。


    秦霽這次出來,做了萬全的準備。藥是李思言給的,她往被子裏放了大半。


    無論那間房還會不會有人潛進去,她都得防著。怎麽也要留出一日的時間逃跑,不能叫陸迢發現追來。


    秦霽由李思言派的人送上了客船,他們本該送她出金陵,臨開船時,秦霽不肯讓他們再跟。


    其一,她想自己走,兩個男人跟在她身邊,終是不便的地方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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