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盛被他三兩句哄得,一同恭維起了陸迢。主要是汪原在恭維,他跟著點頭說是是是。


    「要我說呀,陸大人熬夜寫這麽一堆實在辛苦,這信不如就你去送得了。」汪原搭著王盛的肩膀,邊說邊提起一杯茶喝下去。


    「是是是。」王盛跟著點頭,點到一半停了下來。


    且慢,他後半句說的什麽?


    王盛反應過來了,「這——」


    陸迢站起來,對他頷首,語氣中頗為讚許,「既然如此,就有勞王大人跑一趟了。」


    王盛轉向身旁,汪原已退至一邊,正對他拱手行禮。


    事急從速,他含著淚,帶上那信顫顫地走了,還帶走了府署中大半差吏。


    官廳空靜下來,汪原一改這幾日遠遠避著的態度,主動走上前。


    那些信上改動後的數字,他再熟悉不過。


    這麽多天把他累個半死的可不就是濟州帳冊上這些數?


    「陸大人打算如何對付那些山匪。」


    陸迢揉了揉眉心,道:「是匪自然要剿。」


    第037章


    自那夜過後,一連幾日秦霽都未曾見到陸迢。


    在陸迢出門的第一天,她就見到了東次間的如蘭,對方一聲激動的「姐姐」把綠繡和綠珠嚇得不輕。


    二人默契地未作解釋。


    其實秦霽和如蘭在醉春樓並未一起說過什麽話,算不上熟。


    但如蘭被關了太久,重要之人離世,她整個人混混沌沌的,乍然遇到了幫過她一次的秦霽,怎麽看怎麽親切。


    這幾日便總跟在秦霽身邊,跟她哭一會兒,說一會兒。


    秦霽在家裏是當姐姐的人,最拿手的便是安慰小孩。


    過得一兩天,如蘭的悲傷就小了許多。


    秦霽心中還記掛著找寺廟的事情,並未日日空坐,而是畫起了畫。


    如蘭跟她說這些日的經歷,她便坐在前院的亭子下麵,畫石榴樹上才盛開成小朵的石榴花,一枝一朵,與前幾日隨手塗畫的兩筆不像出自一人之手。


    秦霽在綠珠和綠繡二人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一番。


    姑娘不僅人美心善,還畫得一手好畫!


    因此第二日秦霽提出想再畫些別的花的時候,她們十分主動地去買了回來。


    有很多種,包括秦霽想要找的紫鈴蘭。


    秦霽花了好幾天將那些畫了個遍,最後才輪到紫鈴蘭,幾個人都圍在一旁看她畫。


    秦霽問道:「這是什麽花?我還未曾見過呢。」


    綠珠說:「這是紫鈴蘭,山上開得多,湖邊路邊少有,許是姑娘不常往山上去。」


    「山上有嗎?我好像也沒見過。」綠繡歪頭問。


    「姐姐你怎麽沒見過?咱們以前去的瓦官寺,那兒後麵一大片都是呢。」綠珠說到瓦官寺,又把捉鬼矮鍾馗和他妹妹的故事講給如蘭聽了一遍。


    兩人咯咯笑個不停。


    綠繡還在回想,半晌道:「我真沒在那兒見過。」


    「可我們就是一起去的——哦,我知道了!我是給姑姑的牌位上香時,去了寺廟後麵的……」


    「我知道那裏,我也見過。」如蘭跟著點頭。


    秦霽一邊畫一邊豎起耳朵,留意著她們說的每句話。


    等如蘭同她單獨坐在一塊兒的時候,秦霽又拐著彎把去瓦官寺的路給打聽了出來。


    一直到第六日,陸迢也沒有來。


    這幾日裏,每至黃昏,秦霽便有意無意地往遊廊那邊看。


    等到天徹底黑下去,確定陸迢不會過來,秦霽才能稍稍安心。


    像是每日都要經歷一遍的漫長淩遲,黃昏開始,夜至方歇。


    這天陸迢依舊沒來。


    夜間,秦霽沒睡,她坐在窗下的書案處鋪了紙繪丹青。


    窗開著,稍微偏一偏,就能後院處的後牆,在月色下呈現出高高的一堵灰白。


    這裏有人盯著她。


    盡管對方很小心,但從突然轉身時微微搖動的樹影之中,秦霽仍舊感受到了。


    秦甫之遇到過不少刺殺,從小就教育秦霽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直覺。


    這兩天,秦霽常在夜裏燃上一盞燈,在案邊同他們熬。


    她想知道,這幾人究竟什麽時候歇著。


    不覺已至夜深,門外傳來動靜,秦霽沒有回頭。


    如蘭前幾日哭得厲害,就是這個時候偷偷過來找的她。


    她邊提筆邊問,「你又睡不著了呀?」


    是女兒家之間放鬆,輕柔,甜甜的聲調。


    陸迢頓步,這個房裏她都能認錯人?


    「你晚上倒是精神好?」


    坐在案前的女子動作顯見變得僵硬起來。


    一滴墨落在畫上人還未填塗的臉上。


    怎麽是他?


    秦霽擱了筆,一時失語。


    「也不是太好,這會兒很困。」


    語氣聲調同方才判若兩人。


    夜風從打開的窗口撲進來,畫紙一角被高高吹起。


    陸迢拖了把椅子在她身旁坐下,瞥了眼,還未細看,一隻素手從旁拿了起來。


    秦霽轉身將它捲起,收到一邊。


    「大人怎麽這麽晚來了?」。


    陸迢看到了,那畫上是一個男子,身形與他頗為相仿。


    他隻當她這會兒羞了,也沒多問,將她的位置往旁邊挪了挪。


    「有事。」


    秦霽見他像要久坐,將這案上的顏料筆墨,一應收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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