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外國的風氣不好,好好的人出去一趟回來連說話都嗆人的很。」


    老太太優雅的放下咖啡杯,慢吞吞來了一句:


    「嗬,鄉下老家有不嗆人的,也沒見你好好待人家,要不怎麽說男人都是賤皮子呢!」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柏老爺子和先後兩位妻子的事在場之人誰不清楚?這裏麵的齷齪多了去了,誰敢輕易插嘴?


    各自找了位置落座,有人擠著和秋東一起看劇本,有人對著茶幾上的插花好似入了迷,有人將手掌翻來覆想從中看出朵花來。


    無一例外,耳朵全都高高豎起,吃瓜的心態不要太明顯。


    秋東終於被一大家子人徹底放過,大大鬆了口氣。理智上知道是他這半年裏接連住了好幾回醫院,每回都動靜不小,把家裏人嚇壞了。


    但麵對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無死角的愛,也是一種煩惱。


    此時他手裏的劇本好長時間沒翻頁兒,他和辛好兩人誰都沒空關注這種小事,就差抓一把瓜子明目張膽的看老爺子笑話了。


    可萬沒想到,如此坦途,吃瓜都能翻車遇風險,就聽老爺子幹咳一聲,用很自然的語氣倒打一耙:


    「一把年紀的人了,在孩子們麵前說這些做什麽?旁人倒也罷了,小東才從醫院出來,萬一再受點刺激,後果是你願意看到的嗎?重舟,我們老了,做人不能太自私,得多為小輩們著想。」


    用秋東的身體堵老太太的嘴呢。


    秋東憨憨一笑,滿臉迷茫:


    「這有啥好受刺激的?不都是大家耳熟能詳,心知肚明的事嗎?我從小到大不知道聽了多少種版本了,怎的還能受刺激?難道從爺爺嘴裏能講出完全不同的,讓我聽了受刺激的版本?」


    老爺子一哽。


    辛好瘋狂掐自己大腿肉,一瞬間想了半輩子遇到的傷心事,才沒讓她笑出聲,她不是受過訓練的特種兵,這種場合很難忍得住啊!


    想來其他人狀態和她差不多。


    老爺子鬍子一翹一翹的,好半晌才道:


    「都是個半截身子進黃土的人了,扯這些有的沒的也不怕小輩們笑話,直接說正事吧。」


    「別,我也想聽聽父親您對當年之事的真實看法,趁著今兒大家都在場的機會,索性您一併說說吧,大家有的是時間。」


    話音未落,秋東大伯柏明滿帶著兒子柏聞水進來,身後跟著畢淺和她的父母以及大哥。


    雙方各自落座,誰都沒說話。


    隻柏明滿目光灼灼盯著老爺子,重複了一遍:


    「當年的事,難道您不該給我和母親一個正式的交代嗎?這麽多年沒聽您問過一句我母親具體是如何去的,也沒見您逢年過節去祭拜過她,難道您夜裏高床軟枕的時候不會良心不安嗎?」


    秋東能看出他大伯的情緒崩潰,這是豁出去要在所有親戚麵前和老爺子撕破臉了。


    就連萬重舟女士都沒想到,她準備了許多對糟老頭子發難的計劃,卻是這個一向最沒什麽主見的孩子打了頭。


    秋東就見他爺爺理直氣壯,對著老太太還可能示弱,對這個大兒子那是丁點兒不虛:


    「當年說是我娶了你母親,可實際上你母親是柏家用兩萬塊錢買回來的童養媳,你不會不明白那個年頭兩萬塊在農村意味著什麽吧?那是村長家蓋一院房子也不過兩千塊錢,娶媳婦兒彩禮不超過八百的時代!


    她在柏家吃飽穿暖,有屋睡覺,比在娘家隻能睡牲口窩棚,吃野菜餑餑,伺候了老的伺候小的,忙的像頭驢可強多了。


    讓她給柏家生兒育女,伺候公婆,本就是她跪在你奶奶麵前求來的好日子。你奶奶一時心軟才應了她的請求,借錢湊齊了她家要的彩禮,把她抬進家門。


    為此柏家紮緊褲腰帶還了好幾年的帳,我自問已經仁至義盡,何來愧疚?」


    柏明滿已經四十好幾的人了,聽見父親如此無情的話,還是雙眼通紅,雙手緊緊攥成拳頭擱在膝蓋上,死死盯著老爺子的雙眼,問老爺子:


    「您知道我母親是如何死的嗎?她是大冬天家裏碳火不夠,去山上砍柴不慎掉進山洞活活凍死的!村裏人第二天找到她時,把她身上的冰全部敲碎,才用繩子五花大綁從山洞把人拉上來,可那時她屍骨都已經硬了!


    為了叫她能在棺材裏躺平,最後是敲碎了她的骨頭才入殮的。原本爺奶說她是橫死,怕她陰魂不散來家裏找麻煩,想幹脆一把火燒了,屍骨拌在狗食裏讓村口的大黃狗吃了了事。


    是我二舅聽到消息,連夜帶人把她的棺材搶回去,葬在我姥爺家的祖墳裏,才算讓她入土為安。您隻聽爺奶說我母親葬在舅家祖墳,卻從不知道原因吧?」


    這也是這麽多年來,他雖然知道二舅他們私底下手腳不幹淨,中飽私囊的事情沒少幹,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原因。


    柏老爺子確實愣了一瞬,不過他愣住的關鍵點在於:


    「不可能,我每年都讓人給老家捎錢,那錢不說讓你們大富大貴,也絕對能讓你們在村裏過頭一等的好日子,甚至去縣城買房也輕而易舉,怎會大冬天沒碳燒?」


    柏明滿輕笑一聲,似是聽到了什麽很可笑的事情。


    買?他精明狠辣的父親,竟然用一個買字詮釋了他對母親的態度。


    何其可笑?


    他看向這個垂垂老矣的父親,像是透過這張臉,看到了爺奶那時常出現在他夢中的刻薄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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