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正被沈期按在身下動彈不得,沈期手勁不小,黎榮一時半會還真不能反壓回來。他索性沒有白費力氣,直接遞上投名狀:「我不會吃他的醋。你和誰玩得好是你的自由,你可以幹涉我,但我不會幹涉你。」


    黎榮是真的沒有吃沈喬的醋:他現在有光明正大吃醋的資格沈喬功不可沒,何況也許連沈期自己都沒發現,他和沈喬在一起時那種不自覺的輕鬆。黎榮曾經因此誤會,但現在他隻慶幸世界上還有沈喬這麽號人。


    能遇到一個讓自己卸下心防的人太難,愛情有時也意味著沉重。這些年沈期活得太累了,他不想再因為自己的原因讓他繼續不開心,畢竟沈喬能給沈期他給不了的。


    至於沈期自己怎麽想,那就是他的事了。他肯為了他患得患失他還求之不得,又怎麽會不開心?


    沈期耳根微紅,顯然是被哄住了。他翻了個身,側踢了黎榮一腳,懶懶道:「比起甜言蜜語我更喜歡實際行動,明白意思嗎黎榮先生?」


    「當然明白。」黎榮也側過身,用下巴抵了抵沈期的發頂:「都依你。」


    「還在做實驗嗎,小周?」


    研究所,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路過實驗室,有些好奇地問裏麵穿著化工人員白大褂的年輕人。周卓然從儀器前抬起頭,戴著口罩和眼鏡的臉看不出什麽表情神色:「還有四分鍾,我寫完實驗報告就回去,鍾嚴前輩。」


    「哦,那我先回家了,你記得讓清潔工把器材歸位。」


    「我讓他們先下班了,器材我自己整理就行。」


    鍾嚴點點頭,目光中有不加掩飾的喜愛和欣賞。香港的研究所製度並不如美國完善,生活物價也高,即便是在沈期資助的這家數一數二化學研究所裏待遇條件也沒辦法和美國比。他和周卓然是美國母體研究所裏唯二來到香港的相關人員,他離開美國是因為專業主攻方向狹窄,年紀也偏大,在美國找不到下家,來香港也是順理成章。周卓然當年留下卻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


    他是程冀博士最喜歡的弟子,哈佛的高材生,程冀去世時他才二十七歲,前途不可限量。當年哈佛一直挽留他,美國科學院也對他伸出橄欖枝,他卻選擇和研究院一起來到香港,不可謂不大跌眼鏡。


    來到香港後鍾嚴曾經問過他為什麽留下,周卓然的回答是他不想看著程冀的心血被別人動用,自己卻隻能不聞不問,他沒辦法為程冀做什麽,隻有來香港完成他未竟的研究。


    鍾嚴至今都記得周卓然那時的眼神,俊秀溫文的年輕人擱下筆,眼中的悲傷與愧疚濃鬱如實質。現在這種顧念師恩甚至肯為此耽誤前程的孩子太少了,鍾嚴對他的好感自然也愈發強,一來幾去他們竟有了些忘年交的味道:「那你自己早點回去。年紀輕輕別把自己累壞了。」


    鍾嚴掩上門,實驗室裏隻剩下周卓然一個人。他在筆記本上寫了幾行,戴上手套開始整理器材,幾分鍾後到更衣室裏脫下白大褂和口罩,取出寄存的手機。


    他聯繫人不多,除了同事就隻有程望一個人。程望在七點鍾給他發了一條簡訊,用語一如既往地簡練:「事幹完了。什麽時候回來?」


    「剛下班,大概半個小時。」他伸手敲了兩行字。


    程望很快回了他:「嗯, 等你做飯。」


    周卓然微微一笑,正想調侃他幾句。可他還沒來得及把消息從縮略框點開,一個陌生號碼便打了過來。他看著那個號碼,伸手劃開接聽鍵:「餵?」


    電話那頭是一個中年男人,聲音有著揮之不去的陰冷:「事幹得怎麽樣了?」


    「e.g.的核心生產技術是沈期親自把控,我還沒研究出代替方程式。」周卓然答道,「不過我已經研究出質子的具體個數,通過實驗驗證可以反推出方式,隻是需要時間。」


    「化學上的事我不懂,你隻要告訴我,你的進度就行了。」男人冷冷地說,「十二月之前,能不能給出配方?」


    「能。」


    「那就好。」男人口氣似乎微有些鬆動,「程望呢,他怎麽樣?」


    「他信我。」周卓然的聲音微微有些發顫,「一定要讓他親自動手嗎?」


    「一定。」男人語氣和緩了些,內蘊的力度卻仍舊決絕,「如果沈期是e.g.的唯一持有人,g.h.就會竭力保護他,而如果我們有了e.g.的配方甚至是改良版配方,就算沈喬還是執意支持沈期,他所能動用的資源也不比從前。打蛇打七寸,他不動手,沈期怎麽會投鼠忌器?隻有程望繼承了專利,他向沈期動手才不會遭到g.h.的報復。你明白嗎,卓然?」


    「明白。」周卓然頓了頓,「我都明白。」


    「明白就好。」男人似乎是笑了笑,「這幾年我讓你做的事你好像越來越不情願,問的也越來越多。怎麽,後悔了?」


    周卓然心中一緊。


    這幾年有沒有後悔,他自己也說不清。七年前他給出了那把鑰匙,以至於不得不用一個又一個謊言去彌補,一次又一次背叛去贖罪。可若不是他給出了那把鑰匙,他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接近那個閣樓上的少年,程望於他永遠隻是一個觸不可及的幻影,而不是同他朝夕相處的戀人。


    他這些年做過的孽,沾過的血,都是源於當年的應允。可不曾應允,他如今必然一無所有。


    「我沒有後悔。」他淡淡地說,「從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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