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突然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地淋在僵著身影站在院中的人的頭上。


    好似特意為他下了這場淒淒慘慘的雨,應和著他還未戀愛便已失戀。


    “刷”的一下,他拿出腰間的扇子打開,抬眸瞪了一眼死老天,隨後大搖大擺地往屋內走去。


    就一次拒絕就想挫敗他,怎麽可能!


    晚飯後,他看著坐在窗邊整理琴譜的人,抬腳走了過去,麵色沉斂。


    “柳姑娘,雖然救在下乃醫者本份,但也不能白讓你出力,我們把醫治的費用算一算吧。”


    柳清瞳將手中的琴譜放下,也好,錢貨兩訖便不會有糾纏。


    她抬眸朝他說話的方向看去,音色清然。


    “藥材與診費,你給十五兩銀子,火芝若來了,你再加五兩。”


    火芝罕見,價格自然不會太低。


    蕭肆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桌案,眼尾輕壓,不急不緩地開口。


    “一共二十兩啊,可我現在一個子都沒有。”


    柳清瞳:“……”那你算什麽賬。


    隻聽對方為難地沉吟了片刻,隨後像是想到什麽,抬手一拍桌子,歡快開口。


    “都說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柳姑娘,在下願意……”


    “我不願意。”


    蕭肆:“……”


    蕭肆捂著胸口坐回原位,第二次了,一天被拒絕了兩次,心好痛。


    他趴在桌子上,哀怨地看著坐在窗前的人,幽幽開口。


    “為什麽柳姑娘這麽不待見在下?”


    柳清瞳拿著琴譜,抬手摸著竹卷上的曲子,緩緩啟唇。


    “我們萍水相逢。”


    “可我對你一見鍾情。”


    她的話音還未落完,他的話便緊緊追上。


    不知為何,他就想讓她今日便知道他的心意,怕來不及似的。


    窗外冷風一下一下撩著她的長發,她摸著琴譜的手一頓。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轉頭看著他,音色略沉。


    “你不曾了解我是一個怎樣的人,我亦不知你是一個怎樣的人,不知你為何會有這樣的錯覺。


    臉嗎?若如此,世間比我好看且眼睛明亮的人有千千萬,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她們更值得你去追逐。”


    她生性淡漠,最不願與他人有過多牽扯。


    點頭之交便好,不願與任何人扯上因果,更不願去經營一段感情,累人累己。


    蕭肆看著將他一推再推的人,心尖顫了顫,起身走過去不顧一切地將她抱住,沉著嗓子開口。


    “世間比你好看且眼睛明亮的人是有千千萬,可她們都不是你。


    柳姑娘別推開我,我就想守著你,不顧一切地守著你,你看看我,我也不差的。”


    柳清瞳感覺到一滴滾燙的液體砸進了她的脖頸,她掙紮的動作一下停了。


    不知道為什麽如此傷感,不論是他還是她,都不願深陷在這傷悲之中。


    蕭肆抱著懷裏的人,感受著周身的暖意,終是將心裏的空洞填滿。


    “柳姑娘,能不能給在下一個機會,讓在下守在你的身邊。”


    柳清瞳知道抱著她的手有多用力,似是怕她一不注意便消散了一樣。


    可她並不排斥,反而覺得有些恍惚。


    這個懷抱陌生又溫暖,她像是等了很久。


    他在等她的回答,可她理不清自己的心緒,亂了的心不知何去何從。


    良久之後,一道清淡的聲音傳出,落下對他的宣判。


    “若給了你機會,我卻一直不曾動心,你待如何?”


    “絕不糾纏。”


    “好。”


    直到熄燈睡下,他都還沒從這天大的喜悅中回過神來。


    他衝著半空打了打拳,激動地在床上翻來翻去。


    柳姑娘答應他的以身相許了!


    他不管,給他機會就是要他以身相許,他不管他不管,肯定是這樣!


    若是讓江湖各大門派看見他現在這副倒黴樣,肯定不會再追殺他。


    畢竟和一個傻子計較什麽。


    要不是天太晚,他都想去買個鞭炮去全村放一放。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整個村子還沉在昨晚的睡夢中。


    一道身影驀然撬開了村裏唯一一家店鋪的門,丟下一錠銀子,拿了兩條鞭炮去村口放了。


    心裏頓時爽了,回到小院倒頭就睡。


    沒錯,他昨晚太激動了,以至於徹夜難眠。


    他覺得那炮不放,他以後都睡不著,硬生生熬到早上去把炮點了。


    籠在霧蒙蒙的村子強行被一陣鞭炮聲叫醒,村民紛紛捂著耳朵破口大罵。


    “哪個狗崽子擾人好夢!”


    他們覺得這兩天村子裏邪乎的很,大晚上聽見蛤蟆走著叫,那叫的叫一個慘。


    大早上又聽見炮仗走著炸,那炸的叫一個響,邪乎的很。


    而真正的罪魁禍首此時正伸著懶腰,踹了一腳臥在門口的狗子,頓時換來一聲責備。


    “不要總是欺負大黃,若沒有它,你可能就栽在那河裏了。”


    大黃頓時哼哼兩聲,咧著牙譴責地看著他。


    蕭肆眼尾一彎,蹲下身來摸了摸它的狗頭。


    “那還真得好好謝謝你,不然我也遇不見柳姑娘。”


    隨後起身走到院子裏將柳清瞳手上的簸箕拿過,抬手遞到了矮牆上。


    又走進屋三下五除二地將其它藥材搬出來曬了,隨後拉著柳清瞳坐在樹下,抱著人邀功。


    “你看,我有很多用處的,選我不虧!”


    柳清瞳抬手將湊近的腦袋推回去,淡聲開口。


    “坐好。”


    “哦。”


    “手遞過來。”


    蕭肆眉眼帶笑,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腕上,彎了彎唇。


    “傷好的差不多了,就剩體內的餘毒未清。”


    柳清瞳把過脈後,將他的手放下,抬眸看向他。


    “你可知你中的是何毒?”


    她醫術有限,查不出他所中何毒。


    用盡了解毒的辦法卻未能撼動那毒半分,最終隻能靠火芝來解一解了。


    這倒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到底是何種毒這般頑固。


    蕭肆拿起石案上的茶碗喝了一口,眼底淬著寒冰,緩緩落下兩個字來。


    “千機。”


    柳清瞳一下怔住,抬頭看著他,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蕭肆看著她難得露出如此複雜的神色,輕笑一聲,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笑著開口。


    “柳神醫認為此毒何解?”


    “無解,埋了吧。”


    蕭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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