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我贖罪?我贖什麽罪!是你們負我!是這天下負我!”


    蕭如徹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紅著眼睛指著屋內所有人,目光直直的落在蕭如曄的臉上,絕望又痛恨。


    “你們真以為自己贏了嗎?你們真以為是自己走到這一步的嗎?”


    聞言,蕭如曄臉色一變,頓時揪著他的領子將人提起,音色森然。


    “你還做了什麽?”


    蕭如徹低低笑了兩聲,抬手摸了摸對方泛紅的眼眶,神情恢複了往日慣有的溫和。


    “阿曄,心慈無以掌國,不夠狠,怎麽走的上那條注定孤絕的帝王之道呢,我就算是輸了,又怎麽能讓你們好過?”


    他的話音剛落,一道寒光便猛然朝著蕭如曄襲來,葉問荊目光一淩,猛的一蹬地,瞬間飛衝過去,刀劍相接,兵刃頓時被震飛數尺。


    同一時刻,屋外也響起了一陣激烈的打鬥聲,他抬眸看了一眼空曠的酒樓,重劍往地麵一震,音色冷厲。


    “出來!本將軍留你們全屍!”


    “嘭”的一聲,二樓無數人破門而出,頓時飛身下樓,舉著刀劍將他們團團圍住。


    葉問荊冷笑一聲,不自量力,隨後提著重劍便迎了上去,頓時將包圍撕了一個口子。


    蕭如曄目光一淩,將手中之人扔在地上,腰間折扇飛出,罡風肆虐,瞬間倒下一片。


    摩那婁詰撩起眼簾看了一眼廝殺成一片的眾人,沒興趣與之糾纏,拔出腰間短刀在指尖轉了一圈,緩步朝著癱坐在一片廝殺中的人走去,周身氣場陰沉駭人。


    他目光盯著弓著背大咳起來的人,薄唇彎出一個涼薄的弧度。


    按照昭冥司的規矩,極惡之人,當處以剮刑。


    “噗嗤”一聲,利刃入肉,一聲慘叫剛起,便又被另一聲慘叫代替。


    蕭如徹額頭冷汗直冒,抬手握住鋒利無比的短刀,鮮血不斷從掌中滾落,他嘴角艱難的扯出一抹笑來,語氣陰冷。


    “我如今不好過,你以為你們便能好過,若說我恨阿曄,不如說我更恨盛安,她要是早早的死了,我便不用死了,阿曄也不會與我反目,她怎麽不去死!”


    摩那婁詰目光冰冷的看著他,神色越發冷戾,毫不留情的將短刀送進他的腹部。


    滾燙的鮮血瞬間濺在他的臉側,如紅梅落於雪上,孤傲決絕,帶著幾分驚心動魄的美。


    他朝他緩緩勾起唇角,好似地獄來的惡鬼,語氣帶著理所應當氣定神閑的惡劣。


    “因為,天生就該她活,你下地獄,你怎配的上她的關懷呢,那隻雪兔喂了狗也不該給你。”


    蕭如徹神情渙散,眼前好似閃過三隻雪白的兔子,在他的竹園蹦蹦跳跳,眼角的淚和著鮮血一起滾落。


    隨後他又哈哈大笑起來,帶著幾分歇斯底裏的崩潰與憎惡。


    “那又怎樣,依舊是她對不起我!你想護她,可惜,你自身都難保了。”


    摩那婁詰麵色一沉,一把彎刀猛然從他背後襲來,他舉起短刀格擋,隨後刀刃一旋,一人瞬間倒在地上。


    琉璃色的瞳孔中頓時映出一條落在血泊中的狼尾,他看著倒在地上熟悉的麵孔,又看向死在葉問荊重劍下的人,心髒頓時怦怦直跳。


    “住手!他們在以死引我們入局!”


    葉問荊呆呆地看著倒在他劍下的人,神情慌亂的走去將人扶起,音色顫抖。


    “告訴我為什麽!我沒有殺你,是你自己往我劍上撞的,是你自己撞的,黎纖!”


    黎纖瞳孔渙散,鮮血不斷從腹部巨大的血洞中湧出。


    她全身痙攣不止,長睫顫了顫,視線模糊的看著透進屋內的光影,帶血的手不斷朝著窗外伸去。


    “皇叔……我不喜歡這裏,帶我…回家……”


    可她,自從踏上了中原,便再也沒有回家的路了。


    “啪”的一聲,帶血的手一下掉在地上,再也沒了生息。


    葉問荊眼睛一下瞪大,抬手搖著地上的人,“黎纖?黎纖!”


    蕭如曄怔怔地看著滿地屍陳,他腳邊正倒著一個圓滾滾的中年男人,赫然是召楚的尚書令。


    他看了一眼不斷往下滴血的扇子,止不住的往後退了退,頭皮發麻,指尖微微顫抖。


    隨後步伐慌亂的朝著倒在地上的人走去,揪著他的領子將人提起,雙目赤紅。


    “你想幹什麽!你到底想幹什麽!”


    亂了,全亂了!


    召楚尚書令死在他手上,南坻七皇女死在問荊劍下,北幽二王子死在西域使者手中。


    四國勢力哪一個能放過他們!中原又怎麽放過他們!


    蕭如徹看著慌亂無比的人,滿目嘲諷,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這就是你們費盡周折也要推開的最後一扇門,是你們自己一步一步將這局麵走出來的,我等便以鮮血迎你們入最後一局!”


    他感受到胸前的手不斷攥緊,聽著門外重甲聲起,攥著他的手腕,嗓音幽啞。


    “你們以為查到最後便能迎來曙光?嗬嗬,天真,不過是讓你們從一個深淵又踏入了另一個深淵,四海的風浪又開始了,你們這次,平的了嗎?哈哈哈哈……”


    他踉蹌著站起身來,全身上下血流不止,眼中盈滿破敗,聽著屋外重甲將整個酒樓團團圍住,笑著開口。


    “你們手中的證據,都是我遞的,將你們一步步引誘至此,皆是為了用今日之慘局來為明日之盛宴開場。


    阿曄,玄甲衛已經來了,說明我的人已將消息帶去了皇宮,你聯合定安侯府與西域謀反,暗中屠殺他國使臣,想攪亂四海趁機謀位,這罪名,你洗不清了。


    這就是我今日要給你的答複,哈哈哈哈,我還是贏了,我終是把你從太子之位拉下來了……”


    “我替你們開場,讓你們看看,什麽叫真正的亂局!”


    他一步一血淚,雙手撐著門扇,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抬手猛然將門打開,頓時狂風大作,屋外停滿玄甲鐵騎。


    漫天的腥風吹紅了天邊的殘雲,隨著鐵騎的長戟震地,最後一縷光線消亡於地平線。


    永夜已至。


    他們好似打開了一個魔盒,放出了所有即將來臨的災禍,死亡,戰火,絕望,哀鴻……,卻獨獨沒有希望。


    蕭如曄緊緊抿著唇,看著垂著頭跪在門口的人,眼前好似又漫卷過無數烽煙。


    他拖著沉重的步子,渾身麻木的走到門口,帶血的頭顱頓時倒在他的腿上,沾著鮮血的手緩緩握著他顫抖的指尖,咽著最後一口氣。


    “阿曄,我喜歡竹子的,我想睡在那裏……”


    蕭如曄閉著眼睛,任憑四周狂風將他吹拂,感受到指尖的手滑落,心枯成幹涸且帶著裂口的田野。


    玄甲將領翻身下馬,威嚴的目光掃了一眼慘烈無比的現場,隨後看著站在大堂之中,滿身鮮血的三人,拱手一禮,音色沉寂。


    “陛下剛剛得到消息,說有人在此謀逆,命我等前來拿人,還望太子殿下不要為難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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