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發現,身後遠遠吊著一個小尾巴。


    一路經過幾次檢查,及至蒿裏山腳。


    便見一座燈火通明的道觀。


    這道觀占地麵積極廣,院牆高聳。


    若站在高處看,可清晰見得整座道觀被規劃修築成了八卦形。


    這邊是大景官修道觀——輪迴觀。


    昔年大景開國太祖親筆題下這三個字,本意是以此觀鎮蒿裏。


    修築在傳說中的忘川之上,以道觀分陰陽兩界。


    八卦困鎖,免蒿裏中遊魂流竄擾亂人世。


    道觀入口在一座極長的石橋之後。


    石橋上,刻滿了各式陰司神祇像。


    陣陣宴飲之聲,從石橋尾傳遞至石橋頭。


    橋旁橫生的蓑草為了待客亦經過精心修剪。


    半人高的蓑草齊齊整整。


    忽而一陣風拂過,沙沙聲不絕於耳。


    持長戈守候在橋頭的金甲衛士,像是察覺到什麽,扭頭去看蓑草。


    目之所及卻隻見漆黑群山。


    聽著風聲呼呼,這穿著重甲的衛士打了個顫。


    黑暗中,趙鯉憑藉雙臂力量,吊著石橋下的石雕前行。


    她指力極強,隻靠一雙肉掌,握著突出的石雕攀向輪迴觀。


    帶著水汽的烈風,將趙鯉半邊衣裳吹得濕透。


    她懸空的腳下黑黢黢,隻聽湍急的流水聲。


    若是不慎脫手,便會墜入激流,卷進亂石與急流之中。


    因此趙鯉很小心,行一小截,便停下歇一陣。


    饒是如此,待她過了長橋,潛行如蓑草之中時,還是雙掌微抖,指節酸痛。


    觀中歌舞之聲越發的大,趙鯉埋腰藏身蓑草,避開巡邏的金甲衛士,一路潛行到了院牆下。


    這才輕鬆一躍,攀上牆垣。


    一翻過院牆,趙鯉便嗅到濃烈的香味。


    酒、肉,以及脂粉,濃烈到引人犯嘔。


    趙鯉午間在範家被熱情勸吃不少肥肉。


    嗅到這味道,胃裏油膩頓時翻滾。


    她有些噁心,忙扯了條布巾遮臉。


    這處守衛極嚴。


    每隔一段時間,便有持戈的金甲士巡邏。


    趙鯉廢了好大的勁,才摸進正在宴客的主院。


    隻是在這三步便有一守衛,且來赴宴之賓客隨從小廝亂走的地方,她再想悄無聲息潛入是不可能了。


    趙鯉伏在樹上,觀察許久,突然眼前一亮。


    一個身量和她差不多的半大小廝,吃撐了要去茅房。


    趙鯉想了想,尾隨而去。


    倒黴小廝身上穿得不差,到了茅房解開腰帶。


    解決了大事方才踏出門,便被一記手刀敲在後頸,哼也沒哼一聲,兩眼一翻被人拖入草叢。


    不大一會,一個和他身量差不多的人,穿著他的衣裳的人走出來。


    茅房後頭縫隙裏,多了一個隻著中衣的小倒黴蛋。


    趙鯉換衣後,尋水擦去臉上突兀的黑鍋灰,還是那黃臉模樣。


    她開啟鼠鼠祟祟技能,進了宴客廳堂的外廊。


    隔著白棉紙窗,清晰可聽見裏頭樂舞之聲。


    她走到一處,裝作好奇模樣,朝裏窺看。


    便見廳中有女樂舞者歌舞。


    一個蓄著黑須的黑臉男,正坐上首。


    他一身玄色袍服,雖坐堂上卻沒個坐相的斜靠,支著一條腿。


    漫不經心飲了一口酒,開口道:「老五,你平素不是最愛歌舞美人嗎?怎麽一副坐不住的猴兒模樣?」


    順著他的視線,趙鯉望向他詢問之人。


    一張十分眼熟的臉,印入眼簾。


    年輕版的隆慶帝柴衡撐著下巴,長嘆一聲:「之行受寒病了,我擔心呢。」


    聽了他的話,堂上那黑臉男忽而冷笑:「也不知是真病還是……不想來赴宴!」


    他斜睨柴衡一眼,淡聲道:「你既無心宴飲,便去看看吧,三哥也不留你。」


    「沒得留你在這。敗壞大家興致。」


    柴衡似是沒聽見他的陰陽怪氣,立刻高興起身,一臉傻笑:「那行,正好在蒿裏山中尋了幾日仙緣,我疲累得很。」


    「三哥,我這便走了。」


    堂上黑臉男扯著一邊嘴角,隨意一揮手,仿若驅趕什麽小狗:「退吧。」


    第881章 發現


    年輕版本的隆慶帝出了殿宇,他倒是高高興興走了,卻叫在殿外窺看的趙鯉心中一震。


    隆慶帝柴衡,他的三哥還能是誰?


    趙鯉不由眯眼,再次打量上首的黑臉男。


    難怪,此處這麽多士兵巡邏,原來是南都王。


    正是此人一手造就了沈家的悲劇。


    趙鯉手指蜷縮了一下,強壓心中升起的殺意。


    正這般想著,卻聽廳中樂曲忽而一變。


    在柴衡離開後,廳中樂曲變得婉轉曖昧。


    舞動的女樂足尖一點,竟換了舞姿。


    卻是南都王見柴衡這掃興的離開,拍手命女樂換了曲子。


    此時留在堂上的,要麽是阿諛奉承之輩,要麽是南都王手下。


    都是一丘之貉,在曖昧的絲竹聲中這些人逐漸放開。


    一人攬了一個女樂在懷中,做那哺酒餵葡萄的浪蕩勾當。


    一時間,在這鎮蒿裏忘川的輪迴觀中,行盡不端之事。


    尤以南都王手下軍士最為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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