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許多鄉下財主為了避田稅,便會尋舉人將田畝掛在他名下。


    如此這些田畝,就可以不再繳納賦稅。


    作為代價,每年舉人老爺都能收到不少的錢財。


    如保護費一般。


    但眼前的魏山,顯然還是很窮。


    一身生員服洗得發白。


    看他在狂寫些什麽,趙鯉探頭去看。


    不意踢到魏山的凳子腿,發出響動。


    魏山一驚。


    顯然看不見趙鯉和沈晏,隻見空蕩蕩的房間。


    他親自感覺到,自己凳子被人踢了一腳。


    屋中卻不見人影。


    一時嚇得好似倉鼠,將手裏的菜糰子囫圇塞進嘴裏。


    將抄寫的東西卷巴卷巴揣進懷中,撒腿就往門外跑。


    趙鯉也沒想到,自己好奇一下惹出這小亂子。


    又聽外邊哎喲一聲。


    原是慌亂的魏山與店小二撞作一團。


    小二手裏捧著的東西乒桌球乓掉了一地。


    張嘴正要罵,便看魏山嚇得發青的臉。


    「小二哥,屋裏有人!」


    見了活人,魏山鬆了口氣,拽著店小二的袖子不撒手。


    店小二本想發火,卻想到些什麽,和魏山抖成了同一頻率。


    「什什什麽?」


    「舉人老爺哎,我膽小,你別嚇我!」


    兩人地上的東西也不撿,手牽手跑開。


    趙鯉被他們的反應弄得莫名其妙。


    一直看著的沈晏,卻輕笑著指了指房間的門頭:「應該是為了省錢,魏先生選了間死過人的屋子。」


    趙鯉回首,便見門上不要錢似的貼了一溜顏色鮮亮的黃紙符。


    也不知死得有多凶,竟將店家嚇成這樣。


    難為了魏山,這樣的屋子也敢住。


    即便是幻境,趙鯉還是有些愧疚。


    急忙拉了沈晏追上去。


    正好聽見汗流浹背的魏山和店小二,站在轉角說話。


    「我能換間房嗎?」


    魏山的問話,十分沒有底氣。


    店小二擦了一把額上的汗:「能!」


    魏山還沒來得及高興,又聽店小二道:「得加錢。」


    「您當時就是奔著便宜來的,現在要換,得加錢!」


    談及錢,魏山默默收回手:「那算了。」


    「加錢比鬼可怕。」


    讀書人都好麵子,店小二第一次瞧見這樣耿直的。


    嘿嘿一笑,在袖子裏掏出一個雞蛋遞去。


    「給您壓壓驚。」


    魏山沒有瞎客氣,道謝後揣進懷裏。


    估計也是怕的,沒有回房,出了門去。


    他在前邊走,趙鯉沈晏兩人便如同背後靈,無聲跟在他後邊。


    那時的盛京,四處亂七八糟。


    魏山不熟悉路,問了許久才來到一處裝飾奢靡的酒樓。


    他倒不是去吃飯的。


    剛到門前,便被一個久候的小廝拉到了無人處。


    「魏公子,你怎麽才來。」


    小廝抱怨著,接了魏山遞去的東西。


    展開裝樣瞧了瞧。


    趙鯉又探頭看。


    這才發現,魏山方才狂寫的是一篇文章。


    小廝傲慢一指路邊的茶攤:「勞煩魏公子在那等著,萬一我家少爺有事好找您。」


    說完轉身要走。


    魏山忙拽了他:「哎,我的錢。」


    他倒沒有讀書人恥於談錢的脾性,滿是繭子的手一張。


    「我替你家公子捉刀,可不是無償的,貨銀兩清。」


    小廝惱道:「小聲些!」


    左右看看似乎無人聽見,小廝這才掏錢包給了魏山一小塊銀子。


    瞧著大約二兩左右。


    魏山收了錢,便不生事。


    真的按照小廝的指示,到了茶攤旁邊等。


    盡管方才銀錢進了荷包,他卻還是捨不得到茶攤點個點心。


    雙手攏在袖中,尋了個避風處站定。


    嗅著茶攤點心的甜香,趙鯉看見他抻著脖子一個勁咽唾沫。


    就在此時,一個聲音道:「小兄弟,過來坐吧,我請你喝茶。」


    說話的青衣男人,背對趙鯉和沈晏。


    隻見背脊挺直如鬆柏,在他側麵規規矩矩坐著一個小男孩。瞧著玉雪可愛。


    趙鯉覺得這男孩側臉眼熟。


    想要繞過去看看正麵。


    卻覺得沈晏的手一顫,不自覺地攥緊了她的手指頭。


    「沈大人?」


    趙鯉仰頭看沈晏,從她的這個方向,可見沈晏緊繃的下頜。


    她立刻反應過來,對那個男孩的熟悉感從何而來。


    「是……」


    是沈晏?


    不,不對。


    趙鯉立刻否決了這種猜測。


    時間對不上。


    魏山此時方才二十左右,沈晏不可能在這時就出生。


    趙鯉收回腳步靜觀事變,回握了愣怔站著的沈晏的手。


    那邊,魏山已經不客氣的坐到了桌邊吃點心。


    對他來說,麵子什麽也不是。


    背對趙鯉和沈晏的青衣男人看笑了,溫言問道:「讀書人都將自己的文字風骨看得很重,閣下卻灑脫。」


    聽出他的不贊同,魏山頓了頓。


    許是因為這人麵善,態度也溫和,應是好心相勸。


    魏山解釋道:「錢是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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