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輝州調兵的事如何了?」言渚總是覺得不安心,皇後一黨手裏頭握著禁軍大半,京畿一帶都沒有能抗衡的軍隊,皇帝的意思是調輝州兵駐守京畿,也好震懾京中有異心之人。


    「今早剛來的消息,才準備啟程,隻是這一路由於先前地震影響,恐怕路途難行,要耽擱一些時日。」


    言渚點了點頭,看著躍動的燭火,腦海裏浮現出陸思音的麵容,當下他能做的,或許隻能是平安送她離開京城。


    林輔生去見皇帝的時候總是見到淑妃,內侍說,這幾日皇帝不願見皇後,淑妃來照料便多一些。他倒是許久未見淑妃對皇帝這麽殷勤,不過皇帝有意立言渚為儲君的心思一出,她殷勤一些也是對的,是以沒有多想。


    「盯緊東宮。」


    皇帝每回都與他說這句話,可是東宮實在平靜,不過越是平靜也越是不平常,他也盯緊了皇後,倒都沒有什麽大的異樣,惴惴不安著又過了十幾日。


    還有兩日,言渚便要大婚,陸夫人本說要去觀禮,陸思音卻吩咐人收拾行裝,隨時都像是要離開一般,也隻吩咐人去準備禮物送去,並不打算登門。


    「怎麽這麽著急?」陸夫人問。


    「那日端王與我提起,陛下的封賞這兩日便會到,我看京中形勢不好,還是盡早離開。」她隻能這樣應答,她隻是一刻都不想耽擱,也不想再聽到與他婚事相關的任何消息。


    陸夫人倒也不置可否,陸思音準備起身告退,猛地站起來,眼前突然一片迷濛。


    「侯爺……」綠英見她身形搖晃趕緊上前扶住。


    她擺了擺手:「無事。」


    「我看你這段時日精神的確不好,去將府中的大夫喚來吧。」陸夫人吩咐了一聲,綠英將她扶回房中休息。


    從陸思音出生起,府中便隻用一個大夫,自然是確保了他不會將陸思音的身份說出去。她坐在案邊,頭有些昏沉,伸出手給那大夫把脈,大夫又問了幾句最近狀況,她如實說了,而後大夫靜默了良久。


    「怎麽了?」她看大夫為難樣子輕聲問。


    「老夫……老夫技藝不精,也不擔保,隻是侯爺這症狀……」他猶疑著,對上陸夫人審視的目光也知道不得不說,垂著臉皺眉道,「像是有一月餘的身孕了。」


    綠英聽到那話的一刻呼吸就滯住了,看陸思音也是楞在那裏不動彈。


    綠英慌張去看陸夫人的神色,陰沉的樣子讓她心驚。


    「先生恐怕是弄錯了吧……」綠英隻能硬著頭皮說。


    「是是是,」大夫也擦了擦汗,如今脈象也不那麽確鑿,他此刻的確是拿不準的,「老夫妄言了。」


    「一月有餘,」陸夫人重複了這一句話,目光落在陸思音身上,而後又恢復了神色對大夫說,「先生受累,先回去休息吧。」


    那大夫匆忙退下,房中唯餘三人。


    「老夫人……」綠英生怕陸夫人此刻發難。


    「他是用了多年的人,若不是有把握,也不會說那樣的話,」陸夫人冷笑著,看陸思音當時聞言便白了臉,她便知道這話總該是真的,她沉聲思索了一陣說,「是端王?」


    房中寂靜,誰也沒有再先出口。


    「去,快去找端王。」趁著母女二人還在房中,被遣出來的綠英趕緊找到明封。


    「發生何事了?」明封皺眉。


    綠英咬著唇,無奈說:「有身孕了。」


    此時房間中傳出一陣重物落地的聲音,而後斥責之聲溢出,聽得綠英心都絞起來,明封聞言微楞便趕緊轉身離去。


    陸思音看著麵前父親的靈位,想起上一次跪在此處,似乎是為了她做女子裝束的事。她捂著肚子,陸夫人的斥責之語幾乎都進不了耳。


    若是平常,她現下恐怕是驚嚇,可是當她聽到那消息時,她是覺得高興的。


    跪了已經一個時辰,那黃昏的殘陽都已消失,月上枝頭,她有些支撐不住,開始出冷汗。


    「端王,」一月有餘的身孕,陸夫人倒回去細想就全都明白過來,她問,「什麽時候開始的?」


    「什麽?」她不明白陸夫人指的是什麽開始。


    「什麽時候做出這樣的苟且之事?」陸夫人壓著音量,語氣中的嚴厲卻是蓋不住的。


    在陸夫人所住的院中,周遭的侍者全都撤了下去,外頭也讓人守著不準人近前,他們也不知道侯爺究竟做了什麽惹怒了老夫人。


    方才陸夫人問她,是否是被強迫冒犯了。


    她搖了搖頭,僵硬著說,都是她情願的,陸夫人便徹底惱怒了。


    陸思音笑了笑說:「剛進京的時候,就……」


    「啪」。


    巴掌落在她臉上的時候,她牙齒都顫了顫,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卻並未讓她太難受。


    她的母親也不會問她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麽,她也痛苦掙紮過,可或許此刻母親隻以為自己是放浪。


    可是這也無所謂,她反倒覺得終於解脫了。


    遮掩的,不能見人的,如今終於都坦誠了,心中反倒是痛快。


    陸夫人平復了心緒,看著跪在旁邊的綠英冷言:「你們倒是,通氣了。」


    綠英不敢說話,隻是看著陸思音的臉色越來越不好也不免擔心道:「夫人,侯爺的身子……現下不能那麽跪著。」


    「好,那就不跪了,這孩子不能留。我讓人去尋一副保險的方子,能平安落了最好。若落不下,生下來也要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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