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杉柏看著他,隻問了一句:「你是誰?」


    老李的眼神在這句話落地的一剎那忽而又一掃之前那些軟弱的情緒轉而迸發出了驕傲,但是很快他就發現梁杉柏的視線移動到了別的地方,順著梁杉柏的視線看過去,老李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他是多麽想把那件東西藏起來啊,可是此時融化得隻剩胸部以上的他已經什麽也辦不到了。


    梁杉柏走過去,彎腰,伸手,撿拾,直起腰來看。在他掌中是一塊小小的黑鐵權杖。當看清那塊權杖的時候,梁杉柏的臉色終歸還是變了,他就像是不認識那玩意一般,反反覆覆地盯著那東西看了數回,最後嘆一口氣,


    將那塊權杖塞入了腰間。


    那塊權杖上隻寫了一個字,一個「空」字。那是一塊,空門的權杖,這種權杖,梁杉柏也有一塊,在二十一世紀,是他的師父範青山給他的。老李,是空門的人。


    梁杉柏回過頭去,不知何時,他這位數千年前的師兄已經悄沒聲息地消失了,黑色的火焰越變越小、越變越弱,最終火焰散去,沒有任何灰燼留下,也沒有在草甸上留下痕跡,仿佛這世間從未有過那麽一個人,那麽一團火。


    梁杉柏站了片刻,轉身正要回屋,然而變故再一次發生了。突然之間,一道光箭從他身後以雷霆萬鈞之勢向他襲來,梁杉柏雖然察覺了這一次變故,然而那光箭的速度實在太快,來勢又太過洶洶,以致於梁杉柏想要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他在千鈞一髮之際,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姿勢拔地而起,整個人扭轉了個極大的角度,頭下腳上,堪堪讓過了那支光箭。箭矢呼嘯著奔騰而過,光焰擦過梁杉柏的肩部,頓時留下了一個深深的烙印,宛如被烙鐵燙過一般。


    夜色已深,天空中淒悽慘慘一輪弦月,梁杉柏呼吸急促,眼中迸發出精光,一寸一寸地審視著自己的身後。突然,他像是發現了什麽,猛然往旁邊急速退去,幾乎是在同時,又一支光箭射出,洞穿了他剛才所在的位置。


    梁杉柏的腳下沒停,跟著又以詭異的身形往另一個方向移去,而第三支光箭也在此時射出。第四支、第五支、第六支……很快,密密麻麻的光箭一支緊跟著一支撲向梁杉柏,此時已經不用去尋找光箭的來源,因為那些光箭全數都來自知姑居所旁邊那汪毫不起眼的湖泊。


    梁杉柏繞著那汪湖泊飛快地奔跑,他似乎想要接近那汪湖,但是湖中的光箭自然不願意給他這個機會。整片湖水都在靜默中沸騰了,大小不一的光點從湖底飛快地升上來,光點匯成了線,線又織成光的箭網,兇狠地攻向梁杉柏。


    如果此時有人見到了這場麵必然會瞠目結舌,誰也不會想到一汪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湖會隱藏著如此可怕的殺


    機,更沒有誰能知道梁杉柏如今的實力已經強到了這樣可怕的地步!看似密密麻麻的光網根本沒能傷到梁杉柏太多,盡管他的衣服破裂,身上也有不少小口子,但是與那澎湃得幾乎有如實形一般剛猛的殺意相較,這些傷痕簡直比幼兒弄出來的都不如。


    梁杉柏終於找到一個機會接近了湖邊,他毫不猶豫地蹲下身,將雙手齊齊伸入湖水之中。初始並沒有什麽變化,然而很快便有一團黑色的陰影在湖中蔓延開來,隨之是有如星戰片中密密麻麻的能量光束般的光線炸了鍋似的從湖底反撲上來,然而那黑色的陰影是那麽的靈活,它們跟隨著梁杉柏的手指,仿佛是最靈活的遊魚一般在湖中飛快地穿梭,無論對方如何攻擊,總能在最恰到好處的時候躲開。


    而況這種躲開並不是慌亂地逃跑,漸漸的便能看出梁杉柏的手指是在有規律地動作,就像是在結一個印,織一匹布。所以他果然就結了一個印,也織就了一匹覆蓋了整個湖底的布,當那最後一劃落下,最後一針封了線腳,他伸手揪住那張巨大的布料,猛地吸氣挺胸抖手一甩,「嘩」的一聲,整片湖都被掀了起來,原本冰冷的水氣如同被蒸發了一般,落到空中便化為夜霧、夜露、夜色裏毫不起眼的水汽向四方逃逸而去,在梁杉柏的眼前最終隻剩下了一個幹枯的湖底。湖底尚有淤泥,但沒有魚蝦,隻有幾株奇奇怪怪的花草長在裏頭,此外,就是一片反射著光亮的破爛鏡片。


    梁杉柏跳入湖中,小心翼翼地接近那片破爛鏡片。鏡片上的光亮還在一閃一閃地跳動,仿佛猶自不甘。梁杉柏彎下腰,審慎地觸碰鏡片,黑色的光線包裹了他的雙手,就像是戴著一副厚厚的防護手套。那塊鏡片顯然有諸多的不甘,甚至在梁杉柏的手接觸到它的一瞬間,它震動著發出了怒吼,伴隨著「啪」的一聲巨響,梁杉柏整個人往後倒退了兩步,他喘著氣,唇角溢出了一絲血線,但是他牢牢地抓住了它。


    鏡子上的光華又拚命地閃爍了一陣終於黯淡下去,與此同時,周圍響起了「嘶嘶」的漏氣聲。風婆的袋子如果漏了氣大概就是這樣,無數的氣息向外逃去,一瞬間,那股令人安心的氣息再不復存在,知姑的屋子這一次徹底歸入死寂,黑洞洞的如同一個墳塚。


    梁杉柏用袖子擦去唇角的血線,他將已然黯淡的鏡片拿到近前端詳了一陣,確認了自己心中的某個猜想——這是有龍天鏡的碎片!


    梁杉柏知道,這次才是真正的陣破,之前知姑雖然肉身已經不在,但她看守的陣還在,守陣的幾分神意還在,但是這一次,她是真的死了。沒什麽可惜的,不過是一個靠有龍天鏡偽裝聖人的騙子罷了!梁杉柏將天鏡碎片隨便地扔進自己的儲物袋中,卻小心翼翼地將湖底那幾株花草連同湖泥一併挖出來,仔細包裹好後才裝入儲物袋中,然後轉身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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