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米科瑪還坐在她身後,自己的座椅支架上,「主人,要我設定錨點嗎?」


    「不用了,今天使用神經接駁。」諾裏戴上手環和腳環,金屬圈收縮,束緊了皮膚,她感受到細微的痛楚,纖細的連線已經通過皮膚,併入到神經。最後套上頸環和輕薄的頭盔,將整套機甲耦合到光網裏。


    禦蟲女王號邁著輕盈的步子進入戰場,迎來了山呼海嘯一樣的尖叫,她靈活敏捷,完全不像是被駕駛的裝甲,就跟活著的生命一樣。對麵的機庫門也打開了,銀河鄉下人以獸形跑進場地,但是幾步之後,它卻停下來,慢慢地人立而起,與禦蟲女王號麵對麵對峙起來。


    現場的氣氛有一瞬間的停滯,然後喧鬧聲更勝,觀眾熱烈地歡呼、叫囂著,等待著一場激烈的對戰。


    銀河鄉下人的攻擊像光汙染一樣,現場馬上百花繚亂,它周身的屏障豎立起,幾根稜鏡旋轉環繞著,不停地發散出色彩鮮明的光束。禦蟲女王號被切中了幾道,白色機體綻開幾條傷痕。


    諾裏感受到了生命體受傷時的疼痛,不過她確實已經習慣了,加上她忍痛的能力鍛鍊得很強,倒不太在意。背後的薄翅怒張,幾隻編織者猙獰地飛出,朝著銀河鄉下人撲飛過去,在空中靈巧迅猛地躲避過光束的攻擊,撕咬開拚接的外殼,露出下麵的線路板和膠質填充物。


    諾裏忽然發覺對方在緩慢地恢復,她停住機體觀察了一下,發現對方外殼下的膠質物質開始冒出,黏糊糊地填充到曝露在外的線路板上,暫時充當了臨時的機甲皮膚。這個主意真不錯,她剛剛感嘆了一聲,被正麵橫掃過的微光捕捉,立馬變成為一個重擊,在碎裂聲裏,禦蟲女王號往前栽歪,背後出現了巨大的燒灼創口。


    觀眾席發出驚呼,還有零星的噓聲。艾瑞克憋不住跳起來加油,千佐多零卻坐在旁邊,很安靜地注視著下麵。


    他與諾裏相連通的感官裏,冒出了一股格外的傷感氣息,他能感受到諾裏在痛覺裏陷入了短暫的回憶。炙熱滾燙的環境裏,光華伴隨著幻覺,在瞬間攫取住她,時光與空間交錯,喚起了很久遠的悲傷記憶。她好像又回到了搖搖欲墜的臨時營地,在分崩離析的宇宙虛空裏看到了四分五裂的第三星艦聯隊,看到婓爾卓橫陳的屍體……


    禦蟲女王號被堵在角落,看起來她陷入了危機,銀河鄉下人堵住她一通輸出,光柱貫穿了手腳四肢,貫穿了她的腰椎肚腹,碎片零落飄灑,忽然……一根碩長的尾椎甩出,從身後穿刺過銀河鄉下人,從它的胸口破開。尾椎末端的倒勾嵌在機甲內,勾出一枚十字形的鈍傷。


    一雙哨兵飛旋上天,在上方觀察著戰場變化,諾裏通過連結哨兵得到了上空的視角,她又放出兩隻體型較大的前鋒,直衝過去擾亂了銀河鄉下人。趁著這個短暫的空隙,禦蟲女王號一甩尾,將對方甩到場地中央,自己羽翅怒張開,編織者紛紛脫鞘,嗡嗡聲震動不絕,合圍向銀河鄉下人,撕扯、啃咬、啄擊……煩擾得它不停地揮動兩臂驅趕。


    極光客意識到自己有點慌亂了,急忙穩住陣腳,身上的發射器張開,激流般的光束,噴射得四周團團聚集的編織者撲簌簌墜落。


    「元機個體損失嚴重。」提米科瑪適時報告機體的情況,不過今天它也感受到了,諾裏的狀態比較奇怪,她的反應不太正常。


    「我分不清楚……提米科瑪,這一切是真的嗎?」


    小機器人電子屏上出現轉圈圈的迷糊表情,「真得不能再真了,主人,我們現在正在參加機甲比賽!」


    「可是我看不清楚……我的世界裂開了……可能我早就瘋了,現在這些都是我的夢吧……」


    提米科瑪發出一聲電子音尖叫,「看我!我是真實的,我是你年輕時候從海島監獄裏撿回來的,我已經陪了你二十多年了!我足夠真了吧?!」


    「對了,我想起來了……」她從識海裏浮起,一股滯悶感被撕破,讓她得空深吸了一口氣,光網重新振作,藍色的電光紋路爬上了瞳孔,浮現出燦然的光華。


    「我想起來了,我是藍星的薑諾裏,我是東九區的機械師!」


    禦蟲女王號暴起一擊,尾尖挑起銀河鄉下人的頭部,以一個刁鑽的角度雙手交錯斬擊,將首級輕輕取下。一切發生在須臾,久久之後觀眾席才爆發出震驚的喧囂。


    科曼可算是鬆了一口氣,後仰著倒回了座椅上。看到他的反應,瑟福爾忍不住打趣,「晚上要辦一場慶功宴嗎?」


    「當然要!」科曼好幾天來,終於露出了發自真心的笑。


    千佐多零到機庫的入口接人,但是諾裏卻一時不敢麵對他,雖然她已經疲倦得手腳發軟,但是依然沒有減輕情緒上的負擔。但他始終都很安靜,什麽都沒說。


    「頒獎典禮後,科曼通知我們有慶功宴,他看起來很高興。」


    諾裏默默點頭。看見走在旁邊的千佐多零掏出終端機,上麵顯示著一個站立的人形假模特,「這一套怎麽樣?」


    「……有點花。」


    「我覺得剛剛好。」他又看了一眼確認過,然後直接點擊了付款,大約十分鍾後,送貨機器人已經到了麵前,將包裝得方方正正的小禮服交到諾裏手上。


    裏麵是一件白色柔紗材質的小短裙,她的臉在抽搐,「你覺得合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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