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芳皺緊了眉,無法理解他說的東西,「蟲族不是沒有思想的嗎?那你上麵說的這些複雜的邏輯,它怎麽會有呢?」


    「一隻蟲子處在種群當中,它確實是沒有思想的,完全採取蜂巢思維,但是單體脫離蟲群時呢?比如現在,如果它沒有思維,它就喪失了生存能力,應該很輕鬆地被我們消滅,或者活捉。因為我們是高階文明,我們有團隊行動力,有製造陷阱、利用地形和主場的能力。所以可以判斷,它一定是有思想的,而且很狡詐,它為了生存下來,消滅掉我們,什麽都能幹得出來。」


    白芳想了想,她振作地坐直身體,深刻嚴肅地說:「我也可以!隻要能消滅它,或者捉住它,我也隨時可以犧牲!」


    「我知道你是優秀的白氏私人武裝成員,」金琳琅無奈地說,「但是你的目標不是犧牲,是生存下來,並且完成任務。鏡桐主席已經說得很明白,我們自己的存活是放在第一位的。為什麽呢?因為如果這次任務失敗,還需要我們投入到後續的保衛藍星的戰事裏麵。人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沒有人了,文明就崩潰了,藍星這個大後方基地還有什麽意義?」


    白芳沉默了很久,「我接收到的所有教育,都告訴我說我們是消耗,犧牲了隨時能補充,沒有什麽珍貴的。第一次有人說我的命重要。」


    金琳琅跟她的成長環境不同,一時也無法對她感同身受,隻是很詫異地問:「你們這些白氏,有天賦的後裔不是很珍貴的嗎?」


    「隻是粗柴火棍,和細柴火棍的區別罷了……」她已經累了,慢慢地睡過去。狙擊手的訓練導致他們的生理功能也和別人不同,隨時都能很快入睡,但是碎片形式的睡眠也能隨時結束。


    十幾分鍾後,醫療艙打開,阿織柿踉蹌地爬出來,他的腹部纏著一圈厚厚的生物凝膠,血流已經止住,創口表麵織出一層細細的纖維狀的新生組織。腹部的傷口張力是相對較弱的,所以比較難癒合,阿織柿現在暫時還不能劇烈運動,不然很容易導致傷口再度崩裂。


    他扶在艙體邊沿,喘著氣虛弱地問:「隊長,我們下一步怎麽辦呢?」


    金琳琅走到玖鳩和庫克中間,他沉默地看著兩個人,把玖鳩從拖起來,粗暴地攥著她領口,把她搖醒了。


    她從混沌與懵懂裏轉醒,抬起渾濁的眼睛,表情裏還帶著微微的邪異,巧笑著說:「隊長,你叫醒我幹什麽?你也想跟我睡嗎?」


    金琳琅掐住她的下頜,兇狠地在她皮膚表麵留下一條紅痕,這個畫麵倒充滿了曖昧的張力,可惜現在的緊張氣氛,還有徘徊在外麵的蟲形幽靈,實在讓人沒有一點性趣。


    「玖鳩,給我醒過來!」他拚命地搖晃,還試圖用語言的刺激喚醒她,「你不是還有仇要報嗎?白芙跟我推薦你,她說你性格堅韌,不容易動搖,目標堅定。你的這些美好品質在哪裏?你竟然被一條蟲子蠱惑了!」


    她的眼睛裏出現了動搖,邪魅的笑逐漸變成了迷惑,一層奇特的光澤從眼珠表麵消失了。金琳琅知道,她清醒過來了,但是不知道是暫時的,還是徹底醒了。


    玖鳩沉默著,走到庫克身邊,揚起手胡亂兩巴掌把他扇起來。庫克從夢境裏驚醒,蹦了起來,一臉驚悚地站在地上,陌生地看著眼前的幾個隊友,「發生了什麽?我好像做夢……」因為夢境的內容比較難以啟齒,最終他還是沒說。


    「不是做夢,是真的。」玖鳩徹底讓他如墮冰窟。


    「啊?那我……昨晚上……」


    「怎麽了?嫌你不幹淨了?」玖鳩冷眼瞥了他一眼。


    「不是……我……」庫克覺得難以接受,他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是嚴謹自律,刻板而傳統的,跟玖鳩的世界簡直是兩個次元。


    「行了。」金琳琅暫停了他們之間的糾葛,「看看外麵的危機,你們還有心情糾結在那點破事上?要是有辦法擺平眼前的難題,讓我們都活下來,現場群p我都願意!」


    寂靜的氣氛裏,白芳吶吶地回答:「我不願意。」


    庫克也像吃壞了東西似的皺起眉,「我也不願意……」


    頭頂的艙體傳來嘩啦啦的異常響動,玖鳩抬起頭望著,「是那個嗎?」


    「不可能!」白芳很納悶,「它傷那麽重,應該躲起來才對,為什麽到處亂跑?」


    玖鳩從疑惑當中,忽然閃現過一幕畫麵,她感覺到雷鳴電閃的想法在自己的腦袋裏大叫,嘴上也不由自主地大叫:「液燃倉!」


    捕蟲者小隊向著船頭的液燃倉狂奔,金琳琅喘籲籲地問:「你覺得它會藏在液燃箱裏?」


    「它會吸收所有能提供能量的東西,幫助它恢復!。」玖鳩在跑動的間隙裏回答。她已經看到前方艙門上破開一個大窟窿,被強大的力量粗暴地撕開,金屬好像紙一樣單薄。


    金琳琅率先停住,伸開手臂示意後麵的隊員停下來,他壓低了聲音,沉鬱地說:「很難預測它恢復到什麽程度了,一定要小心,不要輕敵。」


    白芳變了臉色,她穿過前麵金琳琅的身形,看到了他的背後,一團驚人巨大的陰影,已經從畸形的肉瘤和蟲子的結合體,變成了一隻成年的金屬光澤的巨物,斷掉的那隻螯鉗還沒完全生長完成,稍小了一圈,但另一隻卻跟重型裝甲的配件一樣,猙獰可怖,寒光閃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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