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裏沒有再繼續磨嘰,發動了飛艇瞬間遠去。


    白蕁坐在副駕駛位上,問她:「所以,為什麽選我?」


    「因為隻有你不會格外關心我的死活。我要你和我,我們兩個人全力輸出,唯一的目標就是把迪戈搞出來。」


    迪戈現在非常難過,他處在一種窒息的狀態裏,馬上就要邁入昏厥了。但完全在浸沒入危險之前,一隻灰白色的大手把他抓了出來。


    龍骨已經親自對付了他一整夜,就連他也不禁有些敬佩眼前這個輻射星的傢夥,他看起來消瘦幹癟,但是卻像一塊頑石,任由自己碎成渣滓,也不肯吐露分毫。龍骨把人扔在地上,皮肉發出沉悶的撞擊聲,但迪戈卻沒有吭嘰一聲,他已經太累了,甚至開始失去品嚐痛覺的能力。龍骨圍繞著他,走了半個圈,冰冷的眼光注視著他,微弱的敬佩又變成了委婉的同情。


    「我實在搞不懂,你到底在隱藏什麽東西?我們已經把你的那點底細全部掀翻過來了,你根本不是星盜團的外編人員,甚至和幫派成員也扯不上關係,一直是個安分守己的小商販。如果你真的是無意中闖入了我們的布局,隻要坦白就行了,你為什麽不肯說呢?」


    迪戈艱難地側過頭,朝上逆著光線,看向龍骨,他下意識地想要說不知道,但是,這次,他忽然感覺舌頭僵硬,腦筋迷亂,鬼使神差地說:「是一個小女孩,她給我的。」


    龍骨眼前一亮,感覺一整晚的努力終於起到作用了,急忙追問:「什麽樣的小女孩?什麽種族的?你還知道什麽?」


    迪戈打開了話匣子,就像倒豆子一樣,源源不絕地罵開了,「她是世界上最奸猾最可惡的小孩了!我敢說,沒有比她更能惹禍的人!隻要她想,什麽劍走偏鋒的辦法都能隨手拈來。」


    龍骨一臉懵逼地站在旁邊,「……雖然不知道你說的是誰,但是,我怎麽感覺有點熟悉?」


    「嗬,你認識她,她就是……」


    光線閃爍,電子音短而細地爆裂聲中,整間屋子陷入了黑暗。龍骨仰頭張望著黑暗,思索發生了什麽。而迪戈比他的思路要快一步,已經開始警覺馬上要發生的事情了。


    黑暗當中響起了微弱的音樂聲,是屬於幻影族的特色電子音哼唱。這陣可以算是美妙的吟唱,讓氣氛微妙起來。龍骨莫名地凝視著虛空,想不通為什麽站長室的廣播裏忽然播放起流行樂,但是馬上,一個沒有感情的電子語音說:「你抓了一個不該抓的人,把迪戈放了,接下來什麽也不會發生。不然,今天的站長辦公室就會非常精彩了。」


    這段話是由金眼瑞亞人的語言說出來的,但音色特徵卻偏向幻影族。雖然合成的語音毫無起伏和感情,但語境卻非常倨傲。龍骨皺起眉,麵向擴音器,嚴肅地問:「誰在那邊?監控室現在是誰在值班?」


    「你很信賴這棟建築裏的武裝和工具嗎?」那個聲音又戲謔地響起,「可惜,現在這些都是我的工具了。」


    「不管你是誰,你的行為正在破壞星盟前哨站的基本規則,你要付出代價。」


    那個聲音頓了頓,變得懶散起來,「龍骨站長,你的行為也在損害生命的尊嚴和平等,你也要付出代價。」


    龍骨見慣了大風大浪,當然不會被幾句話唬住,他微微冷笑,「好啊,我想看看,你要怎麽讓我付出代價?」


    場外的諾裏愣住了,她關閉了揚聲器,轉向旁邊的白蕁和提米科瑪,「哇塞,他是來真的?我還沒打算到這裏。」


    白蕁善意地提醒她:「現在得開始打算了。」


    旁邊的提米科瑪直接吐槽她,「太晚了,應該早就打算好的。」


    諾裏摸著自己的下巴思考了幾秒鍾,又打開揚聲器,輕盈地說:「我可以玩得很低俗,也可以玩得很高雅,這一次嘛……我想要玩點新的東西。 」


    她看向提米科瑪,「跟我連通。」


    小機器人迷惑地與她對視,「現在?」


    「不然呢?等明年嗎?」


    「可是……為什麽?」


    「因為我想要看看這座人造城市。」


    她與機器人的感官連接在一起,在短暫的時間內失去了對小小的□□的控製,感覺自己漂浮上了半空,正在用空白冰冷的眼光,從高處俯瞰著整座人造浮島。原本燦爛的人工燈火,在廣闊深邃的黑暗裏,隻是一塊凍結著螢火的冰塊,渺小又奇妙。


    她垂低「眼睛」,鳥瞰著手掌心裏的那一小塊文明,張開口腔,聲音像是浪潮,重重疊疊地包裹拍擊著前哨站:


    「龍骨,代價在街上,代價在辦公室裏,代價到處都是。」


    他還在迷惑,弄不懂這段話在說什麽東西,就被一陣巨響嚇了一跳,在幾秒鍾內,整個139號前哨站變成了一瓶猛烈搖晃後迸濺而出的香檳,霓虹燈光伴隨著恍惚迷離的音樂淹沒了一切,城市被狂歡驚醒了,莫名其妙的各色人群走上街,看著中央地區的站長辦公室。


    白晝和黑夜交替著呈現,整座城變成一顆舞廳的燈球,開始瘋狂閃爍。


    龍骨整個被震驚住了,他恍惚地跑到窗口,看著外麵錯亂的世界,然後……對麵的湛藍市場仿佛融化了,靈質材料的邊緣開始變得柔軟,失去稜角,半透明的質地變成了一灘液體……簡單地說,就是那座占地廣袤的二層建築物,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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