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佇立在一扇門前,她聽到顧亦的聲音從門後傳了過來,她有一肚子話想要和顧亦說呢,便興衝衝地推開了門。


    隻是屋裏可不止顧亦一個人。顧亦坐在案幾旁邊,身邊還站了個看來四五十歲的中年女人,矮胖矮胖的,頭上插著一朵花,正拿了卷東西讓顧亦看著,一隻手還指指點點的。


    洛蘿想也不想便湊了上去。


    隻聽見那女人捏著嗓子和顧亦說著:“……這姑娘乃是白尚書家的長女,名喚成詩。乃是京城裏數一數二的才女,這姑娘性子也極好,溫溫婉婉的,和您該是絕配才對!”


    她當在說些什麽,原來竟然是有人給顧亦說媒!這……這怎麽行?!


    洛蘿一看這樣子,腦袋立刻便空白一片了,也不管自己平日遮遮掩掩的小心思了,衝過去,便要遮住那卷圖,隻是飛快的瞄一眼,隱約見著畫中女子雪腮雲鬢貌美如花,洛蘿見顧亦還看著那圖,氣道:“不許看,不許你看!”


    顧亦理也不理她,洛蘿伸手便要奪了那卷圖撕掉,隻是方才沒察覺,這陣她想要拿起那東西,那東西就好像是一團空氣,怎麽都碰不到,她的手不管怎麽嚐試,都直直的從畫上穿了過去。


    洛蘿看著自己的手,愣愣的。這時候,那卷畫動了動,卻是顧亦將它重新卷了起來。


    老婆子看著顧亦,又是興奮又是期待:“您覺得這白姑娘如何?”許是覺得顧亦麵上沒什麽觸動,這媒怕又是說不成了,便直直道:“您到底是喜歡什麽樣的姑娘呢,老婆子我幫您看著些也好呀?”


    顧亦將東西還給她,臉上依然沒太多別的表情,想了想,居然還認真回答了:“蠻橫的,不講理的,明明沒什麽好心,卻還喜歡逞能裝英雄的。”


    洛蘿姑且還有點兒自知之明的,聽到顧亦這麽說,便氣得發抖,恨不得狠狠咬他一口:“你說誰?!我什麽時候不講理了?”


    顧亦自然不會聽到她的聲音,洛蘿氣鼓鼓的不去看他,心想,顧亦真是討厭,自己絕對不要再搭理他了,就算他求著自己搭理,自己也不要心動!


    老婆子喲嗬了一聲:“您這、您這可也真是……這不是為難老婆子我麽?”她說著,慢吞吞的要往外麵走,似乎覺得顧亦在和她說笑,那些話都當不得真的。


    顧亦卻輕輕歎了口氣,眸子依然黑得和玄墨一般,看不清裏麵到底藏了些什麽。


    洛蘿轉過身,還氣著呢,隻是看了一眼顧亦,那些氣一下子就消散了。


    她從沒見過顧亦露出這樣疲憊的樣子。沒來由的、她覺得仿佛有誰用針在她心裏戳著窟窿一般,又疼又難過。她好像一下子忘記了剛才自己的生氣,自己信誓旦旦的說不搭理他,慢慢的、慢慢的撫上他的眉心,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難過成這樣,她幾乎帶著哭腔道:“別皺眉,別皺眉呀。”她的顧亦應該隨時都是雲淡風輕的樣子,不應該露出這樣的表情呀!


    顧亦一直皺著眉,她怎麽也撫不平,洛蘿又痛又急,幹脆抱住他不撒手。然後,她聽見耳邊焦急的聲音:“蘿兒、蘿兒!”洛蘿再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是雲瑤的臉,雲瑤以為她身子又差了去了,也是急的:“蘿兒,你別難過,你別難過。”


    洛蘿卻放開手,麵上已經平靜了很多,搖搖頭:“我……我隻是想通了一點事兒而已。”她也不去看那邊兩個人,就是扯著雲瑤,“雲姐姐,我們走吧。”


    雲瑤心裏明白,原著裏麵,穆飛飛心裏至始至終隻有一個宋行簡,顧亦也未曾惦記過其他人,兩個人真真是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她本來還擔心洛蘿會不會衝動之下便跑去質問二人,本來還尋思著怎麽讓洛蘿離開。現在洛蘿自己要走,她是巴不得的。


    她偷偷端詳著洛蘿,見她眸子亮亮的,目光堅定,便又確信了一分。洛蘿是把她方才說的話,放心裏去了。倘若有一天,她變成了她自個兒討厭的人的樣子,不知道她會怎麽樣呢……


    飛簷壓根兒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兒。這才到懸雲山莊不到兩個時辰呢,她才收拾好房間呢,洛蘿便讓她準備馬車回去了。雲瑤口上是留了幾回,見洛蘿堅決要走,也不再多言,又和飛簷遞了個眼神兒,示意她不要多嘴,飛簷便沉默著照洛蘿吩咐的去辦事兒了。


    直到兩人上了馬車,駛出一陣,看不到雲瑤的身影了。洛蘿忽然道:“停下停下!”


    車夫長長的“籲”了一聲,馬車狠狠的震了一下,飛簷差點沒碰到鼻子,瞧著洛蘿:“我的姑奶奶,您這又是要做什麽?”


    洛蘿掀了簾子便要下去,道:“你們就呆在這裏等我,我去……我去辦點兒事就回來。”


    洛蘿幾乎是一路跑回了懸雲山莊,雲瑤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顧亦也沒在剛才那個地方。她拉著人問了好幾次,總算是知道了顧亦在哪兒,便風風火火的朝著顧亦的院子衝了過去。


    顧亦這會兒拿著書,還在想著別的事兒呢,被“砰”的一聲踹開房門,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有個團子連滾帶爬的撲過來抱著他不撒手,讓他一瞬間僵硬起來。


    顧亦沒讓她抱太久,板著臉,要站起身來:“蘿兒,你放開我。”


    洛蘿仔細的瞧著他。以前她最討厭顧亦對她板著臉了,她怕得不得了,可是現在再看顧亦,十六歲的少年,麵上端得嚴肅又正經,哪有半點可怕,她甚至還覺得可愛得很,也不怕了:“我不放我不放。”洛蘿一邊說一邊湊近他,現在她覺得顧亦豈止那一張臉,管是眼睛也好,耳朵也罷,她都覺得好看到了極致。


    洛蘿甚至還更過分的啃了過去,顧亦吃痛,臉上更嚴肅了:“蘿兒!”


    洛蘿不懂規矩慣了,那不代表他可以不懂規矩,更何況洛蘿年紀十四,便是入了待嫁之年,這般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顧亦板著臉就要訓她,洛蘿卻鬆了手,又歪著腦袋湊到他麵前來,鼓著臉道:“不許訓我!都怪你都怪你!”


    顧亦被她帶的一偏,愣了:“怪我什麽?”


    洛蘿仿佛真的在生氣一般,道:“你、你剛才和飛飛說了什麽?”


    顧亦剛才也正在想這個事兒呢,他還沒提,她倒自個兒先提起來了。顧亦拉開她的手,轉過身麵對著她,略微皺著眉,道:“穆姑娘和我說,害你墜馬的那位公子,近來想著法子的討好你,可有這回事兒?”


    洛蘿愣了愣,她又不笨,顧亦這一說就明白了過來。穆飛飛哪裏是看上顧亦了,分明是在擔心文冬青。她也不答話,還想著自己心裏的事兒呢,又問道:“飛飛過來就為了和你說這件事兒?”


    顧亦看她一眼,淡淡道:“她過來找宋公子的,不過是順便同我說了說你的事。”


    洛蘿這是真的放下心來,笑嘻嘻的又要朝他撲過去,顧亦哪裏會讓她如願,想要推開她,卻被她順勢抱了手臂不放,還眨巴著眼一臉狡黠的看著他。洛蘿這才回答道:“他是來找過我,不過我沒理他。”


    顧亦道:“穆姑娘說那公子態度頗有些奇怪,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別被人給騙了。”


    洛蘿從頭到尾都沒把文冬青放在眼裏過,對他的話也根本不往心裏去。她因著想通了那點事,高興的不得了,哪裏還想聽到別人的名字,轉了轉眼珠子便道:“你要真擔心我,就經常回來看看我,不就可以了?”


    洛蘿每次和他說起回寧溪城的事,都是說“回來”二字,這兩個字對於顧亦來說,聽著確實是奇怪了些。不過最讓顧亦奇怪的,還是洛蘿今兒的樣子,他幾時見過這位大小姐這麽熱情的樣子,恨不得黏在他身上了一般,顧亦隻覺得被她貼著的手臂一陣陣發著燙,口舌發幹,又澀澀道了聲:“蘿兒,放開我。”


    洛蘿卻使勁拽著他,顧亦要掙紮開是件小事,又怕傷著她,不得不彎下腰來,洛蘿這便攀著他,又咬了上去,上次咬在他肩上,這次咬在他耳朵上,她又輕聲道:“顧亦,顧亦,我……”


    洛蘿吞了吞口水,話到嘴邊,卻不敢說了,隻是她心裏一片清明,便是不說,也曉得自個兒想的什麽。她見顧亦耳尖飛快的紅了起來,煞是可愛,自個兒心髒就跳得更快了,小聲道:“不過是三年,我等你。”


    她這話一說完,顧亦豈是耳尖,整個耳朵都紅了起來。那人聰明得很,心裏頓時便明白了幾分,又覺得哭笑不得,這話,豈該是女子對男子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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