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飛飛忙過一段時間,終於偷得一日空閑,洛蘿尋思著有段時間沒去書院找顧亦麻煩了,便帶了穆飛飛一同去書院。


    顧亦似乎在忙著別的事兒,洛蘿前前後後找了一圈,也沒見著顧亦的影子,頓覺掃興。穆飛飛看著她那帶了不悅的神色,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麽,偷偷笑了一笑,露出些饒有興味的表情來。


    片刻後,穆飛飛又拍了拍洛蘿的肩膀,附過去輕聲道:“你瞧那個人是誰。”


    洛蘿順著她指著的方向看過去,卻見著一公子卷了本書正朝自己這邊走來。那公子並未注意到洛穆二人,隻見他發冠高束,皮相生得挺好,個子也足夠高挑。洛蘿原本並未想起這人是誰,待那人微微抬眼,一雙眸子如同黑曜石一般,在陽光下明亮的不可思議,這就喚起了洛蘿的記憶。


    許是夏日陽光太烈了些,洛蘿竟然覺得被陽光曬出些臊意來。


    穆飛飛笑道:“我猜他不是姓宋,就是姓潘。”


    洛蘿好奇道:“你又曉得了?”


    穆飛飛悄聲道:“若非宋玉之容、潘安之姿,又如何能讓你洛大小姐紅了臉?”


    洛蘿口上回道:“我那是被曬的。”心裏卻思量,論姿容確實是好看,隻是比顧亦還是差了一截的,若按這個道理,顧亦豈不是也要改了姓氏去?


    隻是這人的眼睛著實是太好看。


    顧亦抬眼垂眸間也宛若畫作,隻是細細瞧那雙看起來平淡如水的眸子,總覺得深不可測下又藏了些不知道是戾氣還是沉重的東西,竟讓人生出些壓迫感來。若拿水來形容,顧亦那雙眼便是深淵,這人的眼睛卻宛若夕陽下最為清澈的溪水,泛了粼粼波光,潺潺動人。


    穆飛飛拿手拐碰了碰洛蘿,壞笑道:“你到底要不要賭呀?”


    天下哪有這麽巧的事情?如何不賭!


    洛蘿問道:“怎麽個賭法?”


    穆飛飛道:“我賭他不是姓宋便是姓潘,若我贏了,正巧這段時間忙得不得了,你就來我酒館幫忙一個禮拜。若我輸了,我就替你去罵那顧亦一頓,罵到讓你解氣為止。你賭還是不賭?”


    洛蘿道:“你等著。”說罷,她便直直的朝那小公子跑了過去,這一路風風火火,就是別人想不注意也難。那人很快注意到了洛蘿,先是愣了一愣,等反應過來就直覺的想要躲開,卻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麽,動作頓了下來。這遲疑間,洛蘿已跑到他身邊,笑嘻嘻的看著他。


    那小公子又有些臉紅起來。


    洛蘿覺得有趣極了,上下打量起他來,嘴裏也不停歇:“喏,小公子,咱們又見麵了。”


    書院裏麵念書的人,誰會不認識洛蘿?許是洛蘿的目光太過熱烈了些,他頭埋下了些,結結巴巴算是招呼道:“洛、洛姑娘……”


    女孩子害起羞來是風情,這男孩子害起羞來倒也別致的可愛。


    洛蘿生了些故意捉弄的心思,笑道:“你怎的老垂著頭,倒是抬起頭看看我呀。”


    這個小惡魔,若是不好生聽她的,不知道會有什麽下場。這個書院裏麵遭罪的人還不少麽。小公子不敢怠慢洛蘿,一張臉漲的通紅,怯怯的抬起頭瞧了一眼洛蘿,見著對方一臉得逞之後,又微微偏著腦袋,不敢再直視她。


    洛蘿道:“你瞧,你知道我名字,我卻不知道你名字,這樣太不公平了不是嗎?”


    小公子正待要說話,卻又被打斷。洛蘿笑得眉眼彎彎的,道:“我猜你姓顧對不對?”


    那人有些不解,卻立刻搖頭:“為什麽?”


    洛蘿道:“因為你長得好看。”


    長得好看就是姓顧?這是什麽道理?


    那人是經不起調笑的,本來慢慢恢複的臉色,在聽到洛蘿一番話之後,再次紅了起來。


    洛蘿也不過隨口說說,並不覺得會有那般巧合的事情,這人叫什麽都好,隻要別讓自己打賭輸了就成。想著,她便又期盼的瞧著他。一雙眼睛睜得圓溜溜的,烏黑的發絲仿佛被陽光染上了一層光暈,幾縷未紮起發絲垂落在臉頰旁,雪白的皮膚看起來幾乎透明一般。


    那人咳了一聲,竟覺得被這小姑娘的容顏晃著了眼,便慌忙移開眼神,有些緊張:“我……在下宋行簡。寶木宋,居易行簡的行簡二字。”


    居然真的姓宋!


    洛蘿本來的興致頓時被掃了一大半,調笑的心思也消散的無影無蹤。她蹇起眉:“你真的姓宋?”


    這姓氏之事,又如何能騙人?宋行簡木木的點了點頭,被洛蘿晴轉陰的臉色弄得怔忪不已,這變臉如同翻書一般,他原就是個羞赧的人,如今更是尷尬。


    洛蘿揚起臉:“莫非……你可認識飛飛?”


    宋行簡似乎想了一下,搖頭:“不認識。”


    想不到穆飛飛隨口一說,還真成了真,也不知道該說穆飛飛烏鴉嘴還是運氣好了。對於去酒館幫忙的事,洛蘿覺得新鮮得很,到底是個沒長大的小姑娘,隻曉得是好玩的事,腦袋裏麵並沒有工作這個概念。隻是對於打賭輸了這件事,洛蘿多少是不甘心的。


    看洛蘿若有所思的樣子,並未搭理自己,宋行簡輕聲喚了聲:“洛姑娘?”


    洛蘿回神看著他。


    宋行簡看著地麵,小聲道:“姑娘若是沒有別的事情,在下就先行離開了,先生正等著呢。”


    洛蘿揮了揮手,滿不在乎:“你走吧。”這態度,早就沒了方才的殷勤,仿佛方才死活截住別人不讓走的人不是她一般。


    宋行簡哪裏見識過這樣的女孩子,也不曉得是自己那句話惹得這位大小姐不開心了,心裏陣陣發懵。他是有些話想要同洛蘿說的,又覺得忒不好意思了,便側過身子,不讓洛蘿瞧見自己正臉,惴惴不安道:“洛姑娘,不知洛姑娘明日可有時間?”


    洛蘿正煩惱著同飛飛打賭的事情,自己接下來一個禮拜都要在酒館度過了,便立刻張嘴沒好氣道:“沒時間!”話音剛落,她又想到了些什麽,抬起頭,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宋行簡,仿佛被宋行簡的羞澀傳染了一般,心裏那汪水被撩撥起層層細碎的波紋,她也覺得自己臉上有些發燒,吃吃道:“你、你……?”


    宋行簡卻不敢再說下去了,忙道:“沒什麽,不過問問罷了。”再不等洛蘿反應,逃跑般的離開了洛蘿身邊。


    若換做平時,洛蘿定然要拉著他問個究竟,這一次,也不知道為何,洛蘿居然木頭似的站著,隻定定的看著宋行簡離開。


    這個宋行簡實在是奇怪,奇怪得很!


    洛蘿仿佛是詞窮了一般,腦子裏麵空茫茫的一片,隻有“奇怪”一詞不停的浮現出來,又好像有個人,指著宋行簡的背影叨叨不休,過了一會兒那手指的方向忽然變了向,指向洛蘿,大叫道“奇怪的人是你,是你太奇怪!”


    洛蘿被那聲音刺激得打了個機靈,雲裏霧裏之間,恍惚瞧見不遠處柳樹下正有人看著自己,一身黑袍。


    那身影她是再熟悉不過了!


    洛蘿立刻變得清明起來。


    顧亦負著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也不知道看到了些什麽,嘴角攜了絲笑容,陽光從樹葉縫隙中漏下來斑斑駁駁灑了他一身,竟有些洛蘿從未見過的溫柔。


    自認為藏得深深的綺思被人看破,那是再可惡不過的事情。這個對象還是顧亦,那就是可恨的事情了。


    洛蘿氣急敗壞道:“你笑什麽,不許笑不許笑!”


    顧亦果真斂了笑意,也收回瞧著洛蘿的目光,便要離開。


    能放過宋行簡,那不代表自己能放過顧亦,洛蘿遙遙指著他,羞惱道,“你還笑!”


    顧亦頓住腳步,看回她,皺眉:“我哪裏笑了?”


    洛蘿蠻橫道:“你心裏在笑!”


    也隻有洛蘿敢把這般不講理的話說出口來了。顧亦道:“我為什麽要笑?”他似乎想了想,恍然,“難道是因為你……”顧亦眨了眨眼睛,這話說了一半,便沒了下文。


    這家夥,絕對是故意的!


    洛蘿哪會真的讓他把話說完,隻覺得那份綺思羞人得不得了,更何況穆飛飛還在假山邊等著自己,萬一被飛飛聽到又該如何,她狠狠瞪了顧亦一眼:“不許你胡說!”洛蘿一緊張,掩耳盜鈴的事情也都變得合理了起來,好像隻要不看著顧亦,自己的心思就沒有被人看破,她跺了跺腳,扭身便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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