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喜禾看著很平靜,平靜地讓陳輿感到恐慌,但是他也不能和岑喜禾說什麽,有關於任何這場空難的話題,都太沉重了。


    占據全球新聞版麵達半月之久的馬航事件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淡出人們的視野,逝者已逝,但活著的人日子還要過下去,岑喜禾年紀輕輕就守了寡,還帶著一周歲大的孩子,秦麗君隻要一想起來就要抹眼淚。


    陳輿最近一段時間都呆在北京,並且計劃以後就把工作的重心放在國內,他要照顧岑喜禾,盡管她現在還不接受,但是陳輿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他承認自己很自私,林慕卿的死,是自己的機會。


    陳輿在紐約呆了兩天參加完會議就飛回北京,他現在也不住在外麵,回北京就回父母家,這裏是最能接觸到岑喜禾的地方。


    一進家門,就看見秦麗君抱著小包子哄著,他眼睛屋裏掃了一周,假裝不經意地問:“媽您今天怎麽沒過去,喜禾呢?“


    小包子剛剛大哭了一場,這回好不容易哄安靜了,老大大說話特別小聲:”喜禾說今天有點事,把小包子送來了,晚上再接回去。“


    陳輿走到他媽麵前,看了一眼繈褓中的嬰兒,白白淨淨的,長得確實有幾分像岑喜禾,他輕聲問道:”喜禾最近還好吧?“


    ”哎,她心裏苦我知道,這個傻孩子,就是哭熬著,我倒巴不得她哭一哭鬧一鬧,這樣憋下去,我真怕她生病了。“


    陳輿嘆了一口氣:”她今天是去哪了?“


    ”不知道,說是辦點事,我也沒多問。也該回來了吧。“


    陳輿沒再多說,心裏有點不安,過了一個多小時,外麵天都黑了,陳輿有點著急:”媽,您給喜禾打個電話吧,這都快吃飯了。“


    秦麗君撥了個電話過去,連打了兩個還是沒人接,老人家心思本來就重,她讓張媽把孩子放到房裏,走到客廳對陳輿說:”小輿,我覺著不對勁,我得去喜禾家瞧瞧。“


    陳輿本來就等得急,現在聽他媽也說不對勁,心裏就更慌了,他急切地說:”媽,您在家裏等,我上喜禾家去,萬一她要是回來了,你給我來個電話。“


    秦麗君一想他說的也是,就把喜禾家鑰匙給他,陳輿一路上心裏越來越慌,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方向盤都要抓不穩了,他把車隨便停在樓底下,上電梯的時候就莫名地緊張,他拿出鑰匙打開岑喜禾家的門,裏麵沒有開燈,陳輿摸著牆開了燈,輕輕地喚了一聲:”喜禾?“


    沒人回應,陳輿看臥室的房門是關的,他打開門,頓時愣在原地,房間裏開了一盞壁燈,岑喜禾就睡在床上,雙目緊閉,陳輿衝到床前,抱起她上半身喚道:”喜禾,喜禾,你醒醒!“


    岑喜禾一點反應也沒有,死死地閉著眼睛,手裏緊緊地捏著一張照片,陳輿心如擂鼓,當他看到床邊掉了一隻安定片空瓶的時候,全身的血液都流失了,他大吼一聲:”喜禾!“


    陳輿一路猛踩著油門,岑喜禾就躺在車上,他握方向盤的手在抖,岑喜禾自殺了?岑喜禾自殺了!陳輿腦子裏是白茫茫的一片,但是此刻他不能亂,他橫衝直撞地把人送進急救室,扯著嗓子大吼:”醫生,醫生!她服用了過量的安眠藥,你們快救救她!“


    一個年輕大夫跑過來,拿出手電筒一照岑喜禾的眼睛,趕緊對旁邊的護士說道,”準備急救!快!“


    急救室的門關上了,陳輿脫力地站在門口,他的雙手抑製不住得顫抖,想起岑喜禾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臉,如果她就這麽醒不過來了..。


    急救室的燈滅了,陳輿楞了一下才衝進去,醫生安慰地拍拍他的肩:“人搶救回來了,患者一次性吞服了200多顆安眠藥..“他嘆了口氣,”心理上的治療比身體治療更重要。”


    陳輿沒說話,他坐在病床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岑喜禾,人還沒有完全甦醒,但是身體微微的起伏說明這還是一具鮮活的生命。


    過了很久,岑喜禾才慢慢睜開眼,因為一時不能適應室內的燈光,她微微地皺著眉,看見一旁的陳輿,她什麽也沒說,緊緊是嘆了口氣,她以為,這次睜開眼,看到的可以是林慕卿,她以為,這次一睜開眼,所有的痛苦和煎熬,所有這一生經歷的傷痛和別離都會結束。


    陳輿握著她的手,抑製不住地掉眼淚,他太難受了,利刃紮在心頭,疼得他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小肉包呢?”岑喜禾啞著嗓子開口。


    “在我媽家。”陳輿捏著她的手更用力了,“你怎麽那麽傻!你怎麽..你就那麽愛他?”


    岑喜禾看了他一眼,陳輿的臉是那麽熟悉,又那麽陌生,他竟然在自己麵前淚流滿麵,她的語氣平靜而哀傷:“我不是傻,陳輿,我累了,我就是對不起小肉包,他還那麽小。”


    “那我呢?喜禾?”陳輿顫抖著去撫摸岑喜禾的臉龐,“以前看著你幸福,除了難過和後悔我什麽也不能做,但如今..”


    岑喜禾沒等他說完就搖了搖頭。


    “喜禾,你不要急著拒絕我,我不求你接受我,隻求你讓我留在你身邊照顧你,這樣就可以了。”


    岑喜禾沒說話,她轉過身對著天花板,半晌才輕輕地說:“我和你,是很長很長的時間,有些東西說忘記也是騙人的,以前我就想,要是你喜歡我多好,要是你能回應我,哪怕是百分之一,我就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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