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知機會不大?」


    「知道。但她天真,以為求久了就有迴響。」


    「像她對卓越那樣嗎?」


    夏翰青訝異地看向他。「你知道那小子了?」


    「去他店裏吃過一次飯。」


    「難得,她一向守口如瓶的,要不是我家有個厲害的夏太太,她還每天晚上興高采烈地賴在人家店裏做白工呢。」夏翰青笑。


    「伯母何必這麽做?」


    「怪不得她,其實一開始我爸媽也沒想到管束小蘿,要不是因為她任職公司的老闆得知她父親是哪號人物以後,拿了計劃書找上我爸請求合作投資,家裏誰管得著她?第一次尚可忍耐,第二次,她的另一個老闆希望得到夏家的標案,說服小蘿擔任採購,以為施點小惠就可以向我爸關說。這些人根本不了解,我爸可不是誰的帳都買。為了避免麻煩,幹脆讓我媽安插小蘿在基金會做事,但基金會裏的行政職很無聊,是個沒路用的閑差,內部核定薪水三萬二,比外麵強不了多少。小蘿不愛去,偷偷在外麵打工,但我媽神通廣大,總是有辦法知道。小蘿不是沒試過,一般正常公司行號錄用她最長三個月,最短半個月,就會把她辭退。剛開始她以為是自己倒楣,後來才知道是我媽的傑作。我媽認為,與其做些讓人呼來喚去的差事,還惹出麻煩,不如在自家待著,等著嫁人。」同樣血緣的兩兄妹,夏翰青卻稱呼夏太太為「我媽」,對夏家的認同度可見一斑。


    「既然要她好好待著,何不核高一點薪水?」


    「好讓她暗渡陳倉給我舅舅解危嗎?不,我爸不做冤大頭。」


    這已非單純情理麵,更像是涉入私人恩怨了。


    殷橋不方便再追問下去,他想起夏蘿青一副烈性卻心甘情願接受安排到處相親,想起她私下轉賣二手名牌的副業,不得已在基金會耗時上班,得空還兼任她舅舅工班班底,這樣的執著僅是為了一個拖累她的舅舅?


    你們這些人!


    她曾經這樣說出口。


    自與她相識,她言語裏總有意無意將殷橋劃分歸類為某個族群,界線兩側壁壘分明,一側是他與夏翰青之流,而與夏翰青係出同源的她卻選擇站在另一側,鄙薄她的來處。


    夏蘿青鄙薄她的來處。


    他想不透的是堂堂夏家讓女兒過得如此拮據的必要性何在?她那溫文爾雅的親大哥,一派事不幹己,對妹妹的窘境袖手旁觀,悠然在清風花香拂麵的陽台品茗,這讓也有個妹妹的殷橋不太能苟同。


    「你幫個忙其實不難,何不出手?她可是你妹妹。」殷橋笑問。


    「就因為是我妹妹,可不能讓她一輩子天真下去,夏家絕不會讓居心不良的外人當成提款機,把我妹當提款卡。」


    「你們防起人來還真是滴水不漏。」


    「好說。人不該不勞而獲,不是嗎?」


    新茶的餘香含在舌根,清洌回甘,方才一席話餘味懸在心頭,久久不散。這才是他認識的夏翰青,大方絕不隨意施用在不相幹的人身上。


    話題轉至業界新聞,夏翰青暢談著他的投資布局大計,殷橋悉心聽著,偶爾提出問題;這是他的優點,從不誇誇而談未涉獵的領域,懂得適時讓對方發揮。他略微分了一點心,端詳眼前談到事業就雙眼透亮的男人——他就這樣把妹妹的事拋在腦後了?夏蘿青在他心裏到底有多少份量?然而,殷橋發現自己無法在心裏非議夏翰青,或許誠如夏蘿青所言,他和夏翰青是同一種人,情操高尚不了多少,同樣不為婦人之仁,同樣權衡利害。


    一刻鍾後,兩人眼角同時覷見夏蘿青從偏廳走出來的身影。殷橋躊躇片刻,飲完手中的茶,向夏翰青道:「晚了,我順便送小蘿回去吧,她搭車不方便。」


    「送她無妨,別插手這事。」夏翰青正色叮嚀。


    「放心,就你一句話。」他比了個手勢,旋即追上那抹綠色身影。


    「殷橋要走了?」夏母迎上前,滿臉堆笑。


    「是。我送小蘿回家。」他欠個身。


    「那好,麻煩你嘍。」


    才接收到夏母的殷勤,正坐在玄關椅上換鞋的夏蘿青仰頭看見殷橋,小臉隨即垮下,連佯裝的客套也省略。


    「別這麽不給麵子,你想讓你家人認為我們有『過節』嗎?」他俯身低語。


    這句話產生了效果,她臉色稍霽,舉手和夏太太道別,兩人先後走到前院停車處,她直步向前,過車不入,殷橋拽住她臂膀,向後返轉,將她背抵車身,雙臂圍攏住她,「得了,還在生氣?」


    「我沒這樣說。」她無精打采垂看地麵。


    他逼視她,她掉開臉,不願與他目光接觸。對峙一陣,他像發現秘密般低呼:「啊——看來卓越跟俞安慷都祝你幸福,所以你才遷怒到我身上吧?」


    話一入耳,她怒轉頭,貓眼含瞋。「你這人——怎麽這麽討厭!」


    這話乍聽刺耳,但兩人相識以來,她未曾遮掩對他的喜惡,這段時日,殷橋從驚奇、惱怒到自我調適,已能平心靜氣。夏蘿青與他像兩塊相斥的磁鐵,一段距離內就無法再更進一步,這樣的排斥在他生命中實屬異數,而他極不習慣這種異數存在,無論如何沉澱心情,總有股驅力促使他將之排除,或許因為這個原因,他其實無意追求她,卻仍想接近她。


    仔細瞧她,一旦被逼出怒意,這張不笑時顯得超齡的厭世臉龐,便呈現出反差的孩子氣,怒意是年輕的她尚未能調控良好的情緒,這讓殷橋看清了一點,她雖是個異數,但不會是最困難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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