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城的雨已經停了,天幕上發烏的雲層未曾散去,四野陰沉發暗。


    她穿了身蔥綠色真絲襯衣,黑色半身長裙,比之平日多了幾分恬靜溫婉。帶著水霧的微風徐徐來,吹著她裙擺微微曳動。


    蘇和景看怔住了,眼底正映著這一襲綠,和她。


    一如蕭瑟裏,獨她明亮光鮮,似春色明朗,讓蘇和景豁然就覺世間美好開朗。


    她走近過來,能嗅見她的香水味道。


    很甜的葡萄味,籠罩著她,仿佛變成了葡萄園裏的一串黑紫葡萄,一捏爆汁,生機蓬勃。


    忽然,蘇和景有點想吃葡萄了。


    徐妙幾步走到了他麵前,他直勾勾看著她,似是出神。他眼神平靜,可又讓她感受到了股洶湧,不知從何而來。


    她侷促地拍了拍裙,歪歪腦袋問:「是不是我化的妝很奇怪?」


    她待在家裏,很少化妝,素麵朝天就往超市裏坐一天。


    蘇和景淡定回神,搖頭道:「不是。」他停頓了下,接著說:「很漂亮。」


    徐妙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臉麵上靦腆地客套,可背後的小尾巴翹到了天花板上。


    有誰會討厭被大帥哥誇漂亮呢。


    蘇和景開的車,他係好安全帶後問她火鍋店位置。


    徐妙才想起來,將定好的火鍋店位置發給了他,他打開地圖導航看了下,「在白雲路。」


    「那邊吃的對,是咱們日月城的區,就連路邊小攤都比別的地方好吃。」


    蘇和景曾和表哥表嫂一家去過,也不是第一回聽說日月美食區的名頭,但經她說起,還是露出期待之色。


    徐妙嘴角高揚。


    徐妙定下的這家火鍋店口碑極好,生意興隆,也就是周二人少,她才有機會預約上。


    她與蘇和景來得時間還早,店外就已經排起了長龍,服務員估摸著還有一個多小時才能輪得上他們。


    索性他們就去街上逛了逛,打發時間。


    蘇和景去奶茶店裏給她買了杯草莓甘露,自己倒是沒喝什麽。徐妙大為驚訝:「你不喝嗎?」


    他點點頭,確實不大喜歡這類。


    徐妙抱著粉色的草莓甘露喝了一大口,腮幫子鼓鼓的。她身上的葡萄幽香陣陣襲來,惹得蘇和景喉中有些幹澀,連看不喜的有色液體,也有了幾分渴望。


    他看了眼點餐麵板,轉了話調:「我要一杯葡萄凍凍。」


    徐妙背過身偷偷咧開嘴笑:蘇醫生說疊詞詞怪可愛的。


    片刻功夫,兩人喝著飲料就逛到了小吃街上。天氣不好,暮色來得早,街上的小攤點起了燈盞,一攤挨著一攤,在霧蒙蒙的濕氣裏看去,綿延到了很遠的地方。


    叫賣聲和各種食物的味道充斥在一起,匯成了整條街區的熱鬧。


    徐妙瞟了眼身邊的男人,他抿了口葡萄凍凍,大概是不合他的口味,眼尾往下垂了極小的弧度。


    蒸騰出來的食物熱氣,和燈光融合在一起,變得朦朧。他看過去時,眼底好似也籠罩了層看不真切的迷霧。


    徐妙一直覺得蘇和景比紙片人還要不食人間煙火,沒成想往這兒這一站喝著果茶,冷淡的臉上多了煙火氣息。


    他比任何時候都更要有真實感。


    徐妙眼睛彎成了月牙,話也多了起來,大多是說以前也和爺爺奶奶逛過這裏,街市日新月異,已經找不到當年她愛吃的東西了。


    蘇和景很認真地充當了一位傾聽者。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說,時間過得很快。小吃街還沒走完,又下起雨來,兩人都沒帶傘,隻好去火鍋店外等著。


    好在等了沒二十分鍾,就輪到了他們。


    室外下著雨,溫度比白天更冷。


    店內卻有著火鍋,熱辣氣息滾滾而來,吃起來還泛起了薄汗。徐妙吃得辣,兩頰被辣出了紅暈,她斯哈斯哈地吐著氣。


    蘇和景還好,瞧見她這模樣,給她倒了杯檸檬水,「要不要碗清水涮著吃?」


    徐妙堅決搖頭。


    她喜歡吃火鍋,還是因為安迪來自白城,那兒人人都吃火鍋,人人吃辣。安迪剛開始帶著徐妙吃火鍋時,就因吃鴛鴦鍋而被笑話了一頓。


    她們白城百姓,火鍋從不涮清湯。


    後來徐妙也就習慣了隻吃辣鍋。不過畢業這麽多年,她太久沒和安迪吃過火鍋,口味漸漸變得清淡了。


    徐妙灌了口水,疑惑看向蘇和景:「都沒想到你這麽能吃辣。」


    蘇和景淡淡一笑:「我家裏人都能吃辣,尤其是外婆。」


    「真的?」徐妙並不知道這茬,「我都沒見她吃辣呀。」


    蘇和景:「生過病,醫生建議她不要吃辣了,她饞辣得很。」


    徐妙「噗嗤」笑出了聲,怪不得之前每次吃火鍋,張奶奶總是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吃,原來是饞她手上的辣子呀。


    說曹操,曹操到。


    兩個人正說著張奶奶,蘇和景就接到了通來電,他凝眸看了眼,將電話掛掉,隨即在微信上發了語音過去:「外婆,我一會兒給你回電話。」


    徐妙撐著下巴問:「奶奶打來的呀?怎麽不接?」


    她說出口,覺得這句話有點耳熟,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哪裏說過。


    蘇和景抬眼,長睫抖了下,不大自然地別開臉說:「不能讓她知道,我們在背著她偷吃,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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