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自由戀愛的小說,」宋麒道,「還是看少了。」


    「所以遊姐姐,」幾乎是在宋麒說這句話的同一秒,牆另一側的於曼頤語重心長地摸著遊小姐的手背告誡道,「你還是不要自由戀愛了,自由戀愛,真的太危險了,」


    26 ? 完美配合(五)


    ◎揚名立萬◎


    從學堂到於家,馬車的時間是半個時辰。一件口耳相傳的事過去,應當是三天。


    就於曼頤以往聽家中女眷討論旁人長短的經驗,外麵發生了事,頭一天先是現場圍觀的人回家在飯桌和床頭傳播,這是第一輪發酵。到了第二天,聽了奇聞的親朋好友便會在市場和街頭進行擴散。事情往往先傳進在市場買菜購物的下人耳朵,再自下向上地傳播,最後在第三天,成就二媽和三媽飯時的談資——當初宋麒逃跑和遊小姐退婚,遵循的都是這一傳播規律。


    於曼頤日後在國外旁聽了些傳播學的理論,將少年時的這一經驗命名為三日擴散理論。鑑於這一次的主角是她自己,到了第三天,她整個人幾乎算得上坐立難安。


    遊小姐被家裏關過一輪,上午的課也不能再來了,隻能中午被車夫送來學堂,再等放學後被車夫帶走,於是於曼頤這三個上午的同桌便穩定地成了小郵差。


    她唉聲嘆氣一上午,小郵差也察言觀色了一上午。等到宋麒的算數放課後,他和於曼頤一道拿出午飯來吃時,按耐不住地詢問道:「曼頤姐,你到底怎麽了?你這幾天下午,怎麽都沒去畫室了?」


    於曼頤為小郵差稱呼自己曼頤姐而煩惱,她沒做好當別人姐的心理準備,總覺得怪怪的。況且他既然叫了自己姐,怎麽又一點不識時務,看不出她在為了學畫不成而煩惱。


    她寥寥幾語概括了於家今晚即將掀起的暴風驟雨,終於讓小郵差的臉色從困惑變成恍然大悟。他自己悟了還不行,不顧旁邊還有幾個學生坐著,大聲說:「曼頤姐,那你也不要這樣喪氣。你若是當真想學畫,就算你家裏人不許,也一定能找出法子。」


    真是好一身正能量,於曼頤直起身子,問他:「那你有什麽法子?」


    「我眼下還沒想出來。」小郵差字正腔圓地說。


    法子沒有,徒增煩惱倒是一把好手,於曼頤實在不想再給他當姐了。她拿著廚房給她帶的食盒換了個位置,吃了沒兩口,又有一個沒說過話的同學來找她了。


    她那天可真是一戰成名,但凡在場的掃盲課學生全都認得了她的樣貌,也記下了她的名字。於家雖說在當地也似乎不遜於遊家的大戶,但於老爺為人較為低調,在當地人心中也隻是那麽個符號。可於曼頤鬧這麽一出之後,人們先是知曉了,鎮上的掃盲班有個很會畫畫的姑娘,叫臭名昭著的遊家人丟了臉麵;然後才分辨清,這位小姐是於家的二小姐,而於老爺是這位小姐的爺爺——其中從屬關係,已然置換了。


    「於二小姐,」這位學生客氣地叫她,「學堂外麵有人找你。」


    大中午的,有人找她?


    於曼頤有些意外。她總共就認識這麽幾個人,還都是掃盲班裏的,誰會中午來找她呢?那學生看出她奇怪,便補充道:「是一個長得很像山羊的男人。」


    於曼頤急忙放下食盒跑出去了。


    雖說遊小姐下午上課的時候才會過來,但於曼頤生怕她今日來得提前,和蘇文相見時叫送她過來的車夫看出端倪。好在學堂門外此刻隻有幾個路人,連出門吃飯的學生都還沒回來。於曼頤匆匆邁出門檻,看見蘇文神色憔悴、鬍子拉碴的模樣,便知道他也聽說那天的事了。再加上她和遊小姐這三天都沒有出現在畫室裏,蘇文一定也能猜出大概。


    他長出鬍子的模樣真是愈發像山羊,眼神也憔悴得像是老了十歲。於曼頤四顧一番,拉著他的袖子,心驚膽戰地把他帶到一處外人看不見的角落,開口道:「蘇老師……」


    「我聽說了,」蘇文也開口,嗓音都很沙啞,「遊小姐她、她……」


    「她還好,這幾天下午都按時來學堂,」於曼頤說,「但是畫室是去不成了。別說去那麽遠,她家車夫這幾天都在門外守著,她連和我去門外的河岸散步都不敢。」


    蘇文神色一黯,說:「是我不該送她那張畫。」


    於曼頤眼見蘇文憔悴模樣,也忍不住地替他神傷起來。自由戀愛這事,總歸是快樂和悲傷都很極致。蘇文安靜片刻,又詢問:「那你……」


    「我怕是也很難再去了,」於曼頤嘆氣,「你在城東都聽說了,於家知曉也不會遲過今晚。我是瞞著他們向你報名的,這種先斬後奏的事……」


    終歸是被自己和遊小姐連累,蘇文的神色在憔悴之外又多出許多歉意,也終於從棒打鴛鴦的痛苦中抽出幾分精力,想起於曼頤那副以假亂真的畫來。他並沒有要求於曼頤拿過來給他,隻是說:「即便你以後不在我這裏上課,也不要放棄這條路。你這樣的孩子,若是不畫畫……那就太可惜了。」


    「是啊,」於曼頤也有些失落,「本是準備學點技法,能換些安身立命的錢,畫室裏還有同學願意幫我介紹。現在學堂裏人人盯著我……」


    「你不要總想著賺錢。」蘇文實在是又憔悴又被她氣到。


    「那我想什麽?」於曼頤跟不上蘇文的思路。


    蘇文也被她問住了,欲言又止的模樣似乎是想起了一些少年時的野心,而那些曾經立下的誓言都距離眼下這個以教畫為生的男人很遠。他師出無名,在上海沒得到認可,隻能回鄉賺一些餬口的錢,虛度了一年又一年。他一事無成,沒有名氣,連給喜歡的人畫一幅畫像,都會給各自招來災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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