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福臨破了初一十五宿在坤寧宮的例。這第一次,還是大年初一。想必是烏雲珠被太妃一番譏諷下,心底難過。福臨舍不得美人傷心,便時時刻刻陪在身邊了。


    沒有人陪伴,孟穀青並不覺得難受。或許,還有那麽一絲欣喜。對福臨完全激不起任何波瀾的心,早就難以容忍與這個男人同床共枕。這樣很好,讓烏雲珠再享受享受被人疼愛的感覺吧。所謂是飛得越高,摔得越疼。


    當然,孟穀青也不會單獨呆在坤寧宮。太後雖是強硬,但內心的孤寂可想而知。孟穀青便乖乖地陪在她身邊,與她說著閑話。又有玄燁在其中打鬧,太後的心緒才好了些。


    但,那隻是表麵上。孟穀青知道,烏雲珠叫太後在除夕家宴上麵子裏子全丟光了。如今,又惹得福臨壞了規矩。太後心底哪裏能容忍這樣一個水性楊花與夫君大哥私通的女人威脅博爾濟吉特氏在大清後宮中的地位?


    時光荏苒,似乎一切都平靜了下來。


    但,大清朝怎麽可能安定?西南殘明依舊負隅頑抗,東南福建沿海又戰事吃緊。鄭成功據守福建,拒不降清。鄭家軍更是驍勇善戰,打得清軍節節敗退。領軍作戰的簡親王濟度,竟然絲毫奈何不了鄭家軍,被鄭家軍追在後頭打,一退再退。


    是時候開始行動了。


    孟穀青修書一封,托吳良輔送給了佟夫人。這信,卻是給簡親王的。裏頭說的,不過是對付鄭家軍的一個小方子。鄭家軍擁護的,也是殘明。若想要依靠武力平複琉球,暫時看不到絲毫希望。隻能想想一點辦法,比如,反間計。鄭家軍如今沿海而上,已經到了長江口,圍攻南京。鄭成功身後,尚有真正握有軍權的父親鄭芝龍有投降之意,更有殘明唐王朱聿鍵為君。若從鄭芝龍這打開缺口,又叫朱聿鍵心生懷疑,鄭成功再驍勇,怕是也不能安心作戰。


    幫簡親王,也是為了幫自己。今日的投入,為的是往後的收網。孟穀青需要身邊有人,尤其是在軍中有威信的人。


    更何況,收到信的佟夫人,應當懂的這是一個信號:該動手了!


    不多日,佟夫人狀告鄂碩將軍在雅洪橋的田莊裏藏匿了自己田莊上逃跑的奴隸。這窩藏其餘貴族家逃走的奴才可是大忌,按清朝的“逃人律”,窩主應處死。


    這樣的小事,福臨哪裏會在乎。在他那裏,不守規矩不按律法辦事又不是一次兩次了。他心愛的皇貴妃的阿瑪,他那裏舍得重罰。但太後好不容易抓住機會,怎麽可能放棄,派了內侍衛大臣鼇拜前去調查。


    好戲就要開場了,孟穀青不會讓這件事情再像前世那樣不了了之。她會努力地添添柴,扇扇火,讓這把火燒高點,燒旺點。讓某些人的心,被灼痛。


    整好衣裳,孟穀青又往慈寧宮走去。


    既然福臨心中隻有愛妃,望了額娘,孟穀青不介意替他盡一盡孝心。


    到了慈寧宮時,謹妃居然也在。謹妃一向膽怯嘴拙,不得太後喜歡。除了必要的請安,謹妃極少與太後接觸。但這幾日,因著年瑞,也常來慈寧宮,與太後聊聊閑話,說些養兒育女的事情。


    見孟穀青到來,謹妃忙施禮。孟穀青笑了笑,扶起謹妃。不為人知之時,與謹妃相視而笑,互相懂得了對方眼中的默契。


    坐下來,孟穀青笑道:“皇額娘,我遠遠的,便聽著了您的聲音。皇額娘的嗓音極為有力,中氣十足。可見,皇額娘是越來越年輕了。”


    “看你這張小嘴,沾了蜜似的,叫哀家心裏喜歡。”太後敲了敲孟穀青的頭,道:“哀家與謹妃說的是,這世上的女子,若是可以選擇,是要才好呢?還是要貌呢!”


    孟穀青快言快語:“那自然是想要才貌雙全了!”


    太後道:“哪裏有那麽多美事。往往是,有了才,便缺了貌。有了貌,卻又才華不足。世間安得兩全,總要叫人遺憾。”


    孟穀青輕笑:“可,才貌雙全的女子,現在可不就在青兒麵前坐著麽?額娘,青兒自小總聽得族人羨慕您的才貌雙全,說無論是才華還是美貌,額娘您都是舉世無雙,世間再也找不出一個可以比擬的女子。”


    “你呀你呀,盡逗哀家開心。哀家呀,已經是個老婆子了,哪裏當得上什麽才啊貌的。”太後嘴裏說著,笑容卻溢滿了臉。饒是太後,也免不了愛聽好話。


    謹妃見狀,道:“可不是呢,奴才也羨慕那才貌俱全的女子。若說起來,這後宮可積聚了天下間可以稱得上才貌雙全的所有女子。不說別的,隻說皇貴妃,也就是她這樣才貌俱全的女子,才能得到皇上如此寵愛。”


    謹妃說起烏雲珠,太後臉上的笑容已經有些凝滯,謹妃恍若不知,兀自說了下去:“說起貌,大抵是天生,誰也決定不了。但這才華,除去天賦,卻總要後天的苦學,苦學不算,還得有名師。奴才聽說,皇貴妃的師傅,便是棋盤街鼎鼎有名的呂之悅呂師傅。呂師傅才學淵博,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全數精通。尤其是那一手畫,奴才聽說,皇貴妃的畫便是得了呂師傅的真傳。奴才還聽說,皇貴妃自小便是呂師傅教導,呂師傅對她可是亦師亦父。”


    謹妃說著,滿臉的豔羨。太後若有所思,由著她叨叨。


    孟穀青沒有想到,當初粗鄙的花束子,竟然可以說出這麽一通話來,果然是仇恨催人慧嗎?


    這樣很好。無論什麽事情,她都不會親手去做。她隻是那織網的人,偶然間灑落在了枝椏間,無論是那狩獵者或者獵物,都與她無關。如今狩獵者聰明,少了她不少事。


    心中冷靜,孟穀青臉上卻顯出了悵然的神情。太後見狀,拉起她的手,道:“好孩子,皇帝有好些日子沒有去坤寧宮了吧。”


    孟穀青臉上唇角露出一絲苦笑,卻道:“皇貴妃才貌都是極好的,也難怪皇上喜歡。青兒別無所長,隻願能學得皇額娘惠德的十之一二,不做那善妒小氣之人,叫後宮和睦,沒有一些瑣碎事,擾皇上憂思。”


    “哼!”太後冷哼,“才貌又如何,缺了這‘德’字,隻惹人非議。”


    見太後神情不爽,謹妃誠惶誠恐,忙問:“太後娘娘息怒,可是奴才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叫太後娘娘不喜了?”


    “哪裏,你還真是個傻孩子,在本宮這裏,不用這麽小心翼翼的。說起來,年瑞可願意吃素菜了?”


    說起四阿哥,謹妃臉上有了喜色,道:“願意了,願意了。之前年瑞隻愛吃肉,其餘的菜肴一動也不動,叫奴才好生擔憂。幸好在太後娘娘這裏討了法子,年瑞總算改了那習慣。”


    太後又道:“其實,愛吃肉也不是什麽壞事,大清朝的漢子,都是大塊吃肉的勇猛戰士。隻是,身為皇家人,不該由著自己的性子胡亂做事。”


    與太後、謹妃閑聊了許久,又在慈寧宮用了飯,夜幕低垂時,孟穀青才與謹妃告退。


    兩人一前一後,將宮女嬤嬤們遠遠地扔在了身後。


    謹妃去掉在慈寧宮的刻意迎合,臉上已經滿是怨毒。“鄂碩將軍犯下此等大罪,皇上居然不聞不問。奴才隻是不懂,娘娘要奴才在太後麵前說些呂之悅的事情,有什麽用。”


    孟穀青笑:“花束子,本宮還可以這樣叫你嗎?”孟穀青沒有回答謹妃的話,“本宮多麽希望,你一直是花束子,是以前的花束子。雖然,過得不算寬裕,雖然不如現在一般前呼後擁數人服侍。但,總沒丟了快樂。”


    “娘娘!”謹妃不由得紅了眼眶,“隻是,奴才回不去了。如今,隻剩下了奴才一個人,便是奴才的額娘,也隨著阿瑪去了!叫奴才怎麽忍得下失去雙親的痛苦?”


    孟穀青輕歎:“其實,你若一直在本宮身邊,本宮怎會叫你受這樣的委屈?隻是,若有一天冤仇得報,本宮希望,你可以重新找到快樂,好好地將年瑞帶大。記得,你還有本宮,還有年瑞。”


    與謹妃分道而走,孟穀青沒有想到,當初重生,因著前世的情分對花束子多了幾分善意,無論花束子做事不力還是私自引誘皇帝,她都不曾責怪她,依舊對她好。如今,卻成了利用她的籌碼。


    又呆了幾日,居然見到了長日不見得福臨。


    孟穀青知道,太後開始動手了。所以,才會將皇帝從承乾宮勸來坤寧宮。


    太長時間沒有來坤寧宮,福臨臉上有一絲愧疚與尷尬,摸著頭道:“這些日子,朕陪著祥敬,有些疏忽了你。青兒,不會怪罪朕吧。”


    孟穀青如往日一般,伺候福臨喝茶,臉上是淡淡的笑,道:“怎麽會,皇上愛子情深,臣妾怎會不懂?皇上,請常常臣妾新做出的花茶。還有呀,臣妾的繡工,似有進展。這些日子,可有繡了個香囊,一方絲帕,一個荷包。皇上若是不嫌棄,可拿去用一用。”


    有孟穀青解圍,福臨鬆了一口氣,道:“快拿來朕看看。”


    四兒將孟穀青的繡品呈上,福臨讚不絕口,將香囊與荷包全部收下了。孟穀青心底暗暗冷笑,這福臨,做不了好人,偏偏又做不了壞人。也該他糾結愁悶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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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臉上,自然什麽都不會表露出來。福臨是擅長跟不同的女人情意綿綿的,不多久,便與孟穀青說起了情話。


    忽地,外麵卻響起了喧嘩聲。福臨不由得皺眉,四兒出去打探一番,忙忙低聲道:“是皇貴妃身邊的蓉妞,鬧著要見皇上,說是皇貴妃那裏有緊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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