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殺囚犯事件鬧得轟轟烈烈,但終究結束了。漢大臣付以漸、龔鼎孳官複原職,內院大學士陳名夏絞刑。博果兒貝勒寬恕出獄,至牧場反思。簡郡王、巽親王得帝寬厚仁愛,釋放。簡郡王至皇陵守陵半年。鄂碩將軍官複原職,無罪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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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嗬……幾十條甚至更多人命,始作俑者幾無損失。幾個漢官,官複原職的往後在朝廷隻怕也抬不起頭來了。至於陳名夏,一生抑鬱,幾句憤懣不滿之話,便要了他的性命。可見,福臨到底是如何為帝。


    一向在孟古青身畔,他總有各樣豪情壯誌,充滿激情銳意更新想要改變大清朝不當之處。每一弊處,他總可說出個一二三四,又可道出個五六七八來解決。若真隻看理論,並不算稚嫩。諸如尊孔得民心、招撫前朝官員得力將、重用漢官廣納眾議、重視蒙藏固根基、澄清吏治淨朝堂、減賦耕地飽國民……任何一點,隻要福臨堅持下去,一定可見成效。然他太過剛愎任性,做事全憑自己心意,朝令夕改,不懂以身作則,如何服眾?


    且不說督練營虐殺逃兵的凶狠殘暴之處,隻說八旗弟子隻懂作樂、滿漢矛盾加深這兩點,便給大清朝埋下了極大的禍患,福臨卻可以因博果兒罵罵咧咧砸向他的一個罐子,而大讚有骨氣,因而放掉了孤傲執拗的簡郡王、偷偷經商荒淫無度的巽親王。


    他心中,有的是大清朝,還是他的權利?


    腳慢慢地恢複行走,日常生活逐漸恢複如舊。隻是,這後宮中,已然發生了翻天變化。產子不久的謹妃,似乎一夕之間便失勢了。皇上就如厭倦了後宮妃嬪,不再翻任何人的綠頭牌。乾清宮中,卻時時出現了女人的身影。這在大清朝,是史無僅有的現象。


    為著以史為師,大清朝嚴格禁止後宮妃嬪經常進出乾清宮。那是皇帝處理奏折辦理國事的地方,一個女人時常出入,若別女人掌控了朝政,隻怕墮了西漢女人專政的舊路。


    但,偏生皇帝無所忌、女人欣喜莫名。烏雲珠對福臨積聚了幾年的愛意,就像猝然塌了堤防的洪水,來勢洶湧。後宮女人,如鯁在喉,孟古青隻做不知,每日安安分分如常一般,兢兢戰戰在太後允許的範圍內,勤勤奮奮處理後宮事物。所幸,一切尚算安好。


    天氣好轉,孟古青伏在案頭細細觀看各宮份例,看是否有漏了的,有多出來的。賬麵上,自然一切都好。後宮中捧高踩低的奴才不是少數,自有辦法苛刻不得寵的妃嬪。那摳出來的一份子,不隻是可以塞到自己兜裏去,還可勻出來一份,孝敬得寵的妃嬪。


    福臨倒是好,後宮中一直得寵的妃嬪沒幾個,肥了管事的太監宮女了。


    孟古青一邊看一邊笑,想起了再側宮的那些淒清的日子。若不是花束子帶了耷拉吳去,作為科爾沁公主出身的她,身邊連個洗腳擦臉的奴才都沒得。隻能一日日光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靠著直透腳底達至心裏的寒冷,才能稍稍麻木一下福臨帶給她的傷痛。


    那個她,心太軟、易動情、情又專、活該受罪!


    “皇後娘娘,您在忙麽?”


    卻是蘇麻喇來了,慈眉善目地對著孟古青笑,孟古青忙起來,道:“四兒,快請蘇麻喇姑坐,沏茶。”又說,“您今日是有空了麽?額娘這會子可好?好些日子沒有與蘇麻喇去禦花園賞花了,我想得緊。”


    蘇麻喇忍不住笑,連連擺手,道:“娘娘,這可折殺奴才了。今日是太後娘娘遣奴才過來,要奴才請皇後娘娘去慈寧宮裏用完膳。奴才還要去請皇上,先告退了。”


    “蘇麻喇,麻煩您了,請幫我轉告額娘,我一定按時過去。”


    蘇麻喇笑了笑,道:“皇後娘娘,真讓太後娘娘安心呢。”說畢,便走了。孟古青一直送她到院子門外,目視她離去。對蘇麻喇,她是真的佩服。在太後那樣幹練剛強心思城府及深又多疑的女人身邊那麽久,一直得信任,該是什麽樣的大智慧!


    但……孟古青回到屋裏輕笑,太後亦有自己的弱處,便是福臨。她尚可沉住氣,太後卻不能了。收拾好自己,穿好合適的衣裳,便準備往慈寧宮去。”


    果然,晚膳是太後與福臨以及孟古青三人。席上,不過閑聊些日常瑣碎事。膳後漱完口,圍攏在一張圓桌旁,宮人上了幾碟點心果盤,坐在一起嘮家常。宮人全數避開,太後臉上笑容忽地消失,問福臨:“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福臨臉上閃過一絲驚慌,避開太後的目光,不自然地道:“什、什麽怎麽回事?”


    “告訴我,你到底想做什麽?你到底是怎麽了?”太後的語氣,開始凜冽起來。


    福臨試探著瞅了瞅太後,道:“您的意思是?”


    太後沉下臉,道:“我懶得多說,你自己說吧。”


    福臨臉上顯出一抹羞惱之色,倒不慌了。他望著太後,唇角顯出一抹笑意,道:“您叫我勤於政事,我這些日子十分忙,因此很長時間沒有來向您省安,還請您多多寬恕……”


    “住嘴!”


    太後薄怒,打斷了福臨的話。孟古青見狀,忙撫慰太後,道:“額娘,您別怒,怕氣著了身子,叫孩兒擔憂。”又對福臨說,“皇上,額娘一向關心你愛護你,若是為著政事,再怎麽想念你,也會壓在心底,甜在心頭。想想看,可是別的事情叫額娘擔憂了,您說說,好讓額娘寬心。”


    “青兒,你別開口!”太後愈加不悅,道,“哀家知你愛福臨疼福臨,一向又寬容大度,什麽事情都寵著他,不與他計較。但這事兒,他做得也太不著調了!”


    福臨雖心底一直對太後有芥蒂,太後的嚴苛、太後與多爾袞的一段事,一直是福臨的心頭刺。但這一世,明麵上福臨已經多年沒有與太後針鋒相對,這日卻不知怎麽了,梗上了一般。福臨擰著脖子,道:“額娘,孩兒事事聽你教誨,你叫孩子不許寬恕囚犯,孩兒便步不寬恕,等您願意了再做。你叫孩兒勤於政事,孩兒也不曾鬆懈……孩兒實在不知哪裏又惹怒了額娘。孩兒做錯了什麽,還請額娘您寬恕,多多寬恕!”


    “你!”太後怒極,臉上反倒有了一絲詭異的笑容。她輕輕冷哼,道,“你做了什麽?你在幹什麽?心係政事?不!你在乾清宮批閱奏折的長案旁,陪著一個女人舞文弄墨。禦膳房的吃食,左一趟右一趟地往暖閣裏給你送去,你卻不是用來會見官員、關愛朝臣!在理應會見官員的炕桌上,你陪著你的弟媳婦,雙雙對對,你一筷子我一口子。你可以不顧及朝廷內外那一雙雙晶亮的眼睛,你也不顧及你自己的臉麵嗎?若你實在不想要了自己的臉麵,那你心底還有沒有先皇的臉麵,有沒有朝廷的臉麵?有沒有稍稍顧忌一下――日日為你打理後宮不妒忌不爭風吃醋賢惠溫柔寬厚的皇後?”


    說到後來,太後幾近咆哮起來,說起孟古青,話裏已經多了一絲無奈。


    福臨原本扭過頭,臉上滿是譏諷的笑容。但到了最後一句,忍不住望向孟古青,臉上有了一絲羞赧。孟古青忙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減弱自己的存在感。


    福臨不語,太後見他躲躲閃閃的樣子,愈加憤怒,嗬斥道:“你到底想了什麽?在幹什麽?”福臨聽得,氣血上湧,額頭、臉上到脖頸,都紅了起來。他道:“我什麽都沒想,我也想不著了!我做這些,隻是因為我開心。開心,就做了,需要理由嗎?”


    太後氣得唇角顫抖,指著福臨說:“隻要開心,你隻要這個嗎?”


    福臨又說:“對,我想要開心。因為,我不開心太久了。一直都不開心,什麽政事,什麽遺老,什麽輔政大臣,什麽議政王會議、什麽大清朝,什麽黎民百姓……嗬嗬,我什麽都有了,可是我沒有自由,沒有開心。烏雲珠筆墨超群,是女中豪傑。我見她,隻是隻想切磋切磋,討教一番?這,怎的和我的臉麵有幹係了?和朝廷的臉麵,更是半點搭不上關係吧!”


    “好!”太後硬生生壓下一腔怒氣,道,“想要請教,朝廷中精通文墨的,不在少數。這大清朝,更是數不勝數!你,為何偏偏要找上她?”


    福臨不屑地道:“那群迂腐的老學究,我早就看厭了他們的嘴臉。”


    “嗬嗬,原是想看女人。這後宮佳麗無數,都入不了你的眼嗎?你叫兢兢戰戰為了做了這麽多事叫你專心朝政無後顧之憂的皇後,情何以堪!”太後拉過孟古青,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桌上的杯碟跳起,叮鈴作響。


    福臨臉上一晃,轉過身子去,竟不敢看孟古青。他的唇蠕動幾下,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重重地咽了幾口口水,臉上顯出頹喪的神情來,無力地說道:“額娘,我們不說這件事情了,好嗎?說別的,隨便別的。”


    太後愈加哀傷。拉著孟古青的手,不停地顫抖。她圓睜雙目,望著福臨,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看不慣朝堂大臣的嘴臉,是不是也看不慣後宮妃嬪的嘴臉,可是連我的嘴臉也看不慣了?但,我的話再不好聽,你也得聽著。每一字,每一句,你都得給我記著。你是大清朝的皇帝,你沒有別的選擇!”


    福臨忽地起身,走到太後跟前,跪下去,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道:“額娘,您別氣壞了身子,還是早點歇著吧,孩兒便不打擾你了。”


    說畢,福臨起身離去。太後看著他的身影,嘴裏喃喃道:“我這是,自找氣受罷。索性,氣死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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