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性循環,公孫天都越來越得意,導致蕭如月越來越鬱卒,每天想著到哪兒生錢換火器。五鬼堂南明分堂的人看到她鐵黑的臉就繞著走,擺出一副沒臉見她的樣子。


    這幫子人的確該慚愧,蕭如月恨恨地想著,她算是明白五鬼堂魑魅魍魎的分工,偏偏能生錢的屬於慕容家,也就是傳世堂,造成現下的情況是她有錢也做不成生意。


    任滄海把遊千帆願出資助她做生意的好消息帶到南明,六月份時,蕭如月出主意設計賣出的鬆糕式鬆緊內衣,國內還在打戰都引起女人們的狂購風潮,更別說海外像雪片一樣飛灑的訂單了。這遊老板嚐到甜頭,就想和蕭如月進一步合作開新產品。


    “有這一茬還不夠?”


    “錢是沒人會嫌少的,”任滄海說道,“遊老板知道你在愁軍火的事,這不又給你牽了條線。”


    蕭如月不痛快地接下去:“不要本末倒置,那是我用錢買回來的。”


    任滄海訕訕笑,蕭如月也就這時牢騷,心裏還是感激同意的。誰也不會無緣無故白送錢給人的,遊老板肯出錢出力打開商路讓她有機會賺錢,也算是半買半送,他自己也要養活幾萬手下呢。


    蕭如月緩和了語氣,問道:“人家都說要戰爭財,槍,糧,煤、衣物才有賺頭,怎麽遊老板對這些小玩意這麽有信心?”現在還在打戰,一個弄不好,要血本無歸,這種東西一壓倉庫再回頭就沒暴利賺。


    “你看看這些。”任滄海從包裏拿出一疊報紙,蕭如月隨手翻了翻,全是誇獎公孫天都新國策的官樣文章,氣哼哼地根本不要再看。她問起一件至關重要的事,“他和羅刹、新羅談定的出兵協議,你們有沒有找?”


    人人都知道新羅與羅刹助公孫天都內情絕不簡單,但這種事關身家性命的重要證據,公孫天都隻差沒它做成金珠藏進肚子裏,絕不可能輕易叫人找到。別說五鬼堂為這件事損失眾多好手,就連慕容驚鴻也親自出手查探過,根本沒有線索可循。


    任滄海搖頭,說公孫天都的假麵具戴了這麽多年,民眾輕易不會相信他賣國。他道:“即使在這份旨意布前,公子還不能相信盜取天書的人是公孫天都本人。包括我本人,在這之前對你所說的還總抱有一絲僥幸心理。”


    “所以,大家都相信這位新皇帝能帶領他們奔向美好生活?”蕭如月剛要呸聲,瞄到寶寶趴在那兒正滴溜溜地看著她,好像在問:媽媽,媽媽,呸是什麽意思呀?她強忍下衝動。


    任滄海放柔了聲音歎道:“你不知道,在京中有多少年輕人希望你和這位新皇帝聯手實現這一藍圖目標。”


    蕭如月讓他不要再惡心她,任滄海便和她談正經事,說道就因為外頭還在打戰,公孫天都越需要粉飾太平,特別歡迎出現一些浮華的無害的讓人高興的新奇玩意,相關扶持獎勵政策也多,這樣好說明他是順應天意登上皇位。


    也別擔心大秦國民的購買力,公孫天都和他的朝庭根本不敢把戰線擴大到郡縣城鎮裏麵去,包括蘇太尉在內都是一個意思,極力避免全國大亂,他們要的是一個完好的國家才能對支持公孫天都的人有所交待,而不是一個瘡痍滿目的爛攤子。


    像程文信旗下軍隊要敢擾民,現一個槍斃一個。所以,目前雙方交戰還隻限於軍團之間,沒有卷入平民,也就是大秦帝國的國之根本還沒有傷到。


    “你就放心,隻要有新貨出,那絕對是被人搶空,”任滄海說出她最關心的事,“這次有一千新貨,保證送到李明武手上,不讓人劫走。”


    幾百兩銀子一把火槍,那槍一定是用金子造的!蕭如月哼哼唧唧回頭她也弄個槍炮工廠,搶光軍火販子的生意:“有沒有路子賺多點的?”


    任滄海苦笑:“你也知道,重要物資全給南明商家的人看死。”也就是這樣小打小鬧的場子,公孫天都的朝庭才睜一隻眼閉一眼的。


    蕭如月來回磨牙,感覺到寶寶細細的小小的軟軟的手指頭,壓下火氣,笑容可掬又咬牙切齒地說道:“那就繼續做女人的生意,我就不信這亙古不變的生意經會輸給那頭、那個家夥。”看一眼寶寶,好在關鍵時刻改口。


    看著刺繡文繡的草圖、絲緞芭蕾舞鞋和橡膠高跟鞋底模樣,任滄海記下要點,喜形於色說女人們會瘋。蕭如月暗歎,可惜化學分析還不到境界,絲襪的誕生那才叫全球女性都瘋狂!


    個把月後,新產品全線麵市,因為戰事打不到家門口,大部分南方郡縣、西南各地都生哄搶的現象。能有這樣的轟動效果,一是宣傳,二是財力鋪墊,傳世樓本就生意遍布全國,此時又花重金重新包裝每個郡縣的大商場獨立櫥櫃,統一時間展示新產品,統一促銷,讓各地都能買到皇城才有的東西,最大限度地滿足女性的新鮮感獵奇性虛榮感。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女人追求美的念頭導致的強烈購買欲,女人把錢花在自己身上吸引男人,男人喜歡美的女人又把更多的錢砸回到女人身上,女人又大肆花錢,這個循環是可怕而受商家歡迎的。所以,生意非常成功的,不多地投資下去,大筆的回報。


    鬱管事收到新軍火新鮮糧草壯實的馬匹和厚暖衣物被褥,寫信把蕭姑娘誇到天邊去,軍中她的人氣最高最旺,封她為女財神有求必應土地婆婆等等;李明武的信就比較含蓄,隻說他又打了小勝仗消滅多少敵兵,潛台詞,盡快縮短戰事取勝免得蕭如月繼續辛苦,其他的全是圍繞小寶寶,問她今天吃穿說話長牙等等方方麵麵。


    蕭如月還是很喜歡收到這種讓人不生氣信件,心情一好就挑出些她自己記錄的寶寶成長小劄記給他捎過去,做戲得做全套不是,不上火的時候,她也會和李明武在信裏大聊寶寶今日做了些什麽之類平常小事。


    李明武的回信雖然傻氣,但字裏行間可見濃濃的父愛,也總讓蕭如月開心笑,寶寶也會開心地跟著笑。每每這時,她就想要是公孫紅錦那瘋女人不在南明島,這世界該多美好!


    仨個月後,任滄海帶著分紅賬目和收支清單給蕭如月,趁著她翻看撥款明細的時候,任滄海又問她下一步準備做什麽。


    蕭如月抬眉有些疑惑,任滄海無奈地吐實,模仿的商戶太多,利潤很快降下來,而且為了賣人情或者說是因為官方的壓力,遊老板就把這檔子生意讓出去。當然,也沒有白讓,任滄海指著最後一欄細則,說道:“給你換到五門新炮,三千新槍。”


    “這價也給得太低了吧?”


    “現在這時候不壓價還什麽時候?”任滄海也無奈,他們隻能買黑貨,但軍火販子們的貨價抬得高,還不見得能把貨整批次地送到前線,“咱們又要求把貨送到,肯接手的人不多,就喬夢奇都還三五不時地拿喬不肯幫。”


    蕭如月氣得牙直癢癢,無計可施,隻得時時動腦筋開源,從羊毛襪毛呢保暖料到晾衣架塘磁抽水馬桶推拉式門窗櫃歐式燈罩等等,凡是她能夠想到的她都找出來賺錢。因為她隻能賺到一桶金,之後馬上就會被偽皇帝以各種各樣的手段給剝削走。


    這就讓蕭如月非常非常非常地不爽,把人當成無恥大賤人大罵特罵,但現實是人家掌握國家機器。


    天啟四年新春,官員朝賀的時候,川西平原稻米之鄉郡奉上萬民感恩書,感謝新帝的減稅政策,消息傳出,公孫天都的名望空前的高漲。蕭如月很高尚地安慰自己,利國利民國泰民安多好,大家有錢有消費能力,自己的生意才會節節攀升嘛;私下裏幾乎把被麵都咬爛。


    春末夏初,公孫天都沿大運河巡遊的時候,所到之處,人們自動自地夾道砸鮮花歡迎,熱昏了也繼續呢喃皇帝好。


    蕭如月憤怒地想仰天吼叫:為什麽公孫天都那種兩麵三刀的貨色有那麽多人支持?!那個漢奸,賣國賊,虛有其表的偽小人。。。


    “媽媽,你為什麽生氣?”二十九個月大的孩子勾住母親的脖子,小聲問道。蕭如月忙把氣人的報紙扔到地上,擠個笑臉,還沒編出話呢,就見小孩指著報紙上手工繪的皇帝肖像問,“這個是爹爹嗎?”


    蕭如月幾乎叫自己的口水咽倒,她忙說:“當然不是,你爹在外頭保家衛國。”蕭如月無語,她實在編不出來,為什麽這麽小的孩子就知道問父親在哪裏?


    “龐家娘子,又帶你家閨女出來散步啊?”鄰裏的婦人打招呼道,蕭如月趕緊應了聲,又抓起女兒的手,哄道:“乖,叫嬸嬸。”


    寶寶一聲不吭,趴在母親的肩上自己玩頭。蕭如月尷尬地笑笑:“孩子怕生。”


    “沒事,沒事,寶寶,讓嬸嬸抱抱。”


    寶寶很有個性地勾牢母親的脖子,堅決不投入旁人的懷抱。蕭如月隻好拍著孩子的肩不時地鄰居咧嘴不好意思地笑,對方說小姑娘靦腆都差不多,大家隨意拉扯幾句,就走了。


    蕭如月把寶寶抱到胸前,和她額頭碰額頭,眼睛對眼睛,鼻尖點鼻尖,問道:“為什麽這麽調皮呀?”


    “不喜歡。”


    行,你拽!


    跟你老子一德性!


    “嘻嘻,媽媽想爹爹了。”寶寶眼睛笑得彎彎的,“媽媽,爹爹是不是很厲害的大將軍?”“爹爹是不是長得比皇帝更威武?”“那爹爹什麽時候回來看寶寶呀?”“爹爹會不會喜歡寶寶?”“媽媽,爹爹有胡子嗎?”“爹爹的眉毛和寶寶的一樣嗎?”“爹爹也梳兩根辮子嗎?”


    蕭如月望天,寶寶是很可愛,但是,關於她老子的問題多得叫人崩潰。散步回院子,郝婆娘要逗小孩,寶寶摸母親的衣領玩得專心至致;蕭如月隨口跟人說起小孩喳喳不停的問題,郝婆娘笑答小孩子都差不多,不知道他們嘰哩咕嚕說什麽,一個人都能獨著樂嗬。蕭如月隻好說,母女天性才能明白。私下裏她無語淚流,要是聽不懂該多好,愁死她了。


    和寶寶一起洗完澡換上睡衣,蕭如月抱著孩子上床睡覺,寶寶貼著她的脖子,仰臉道:“媽媽,媽媽,我不問爹爹了,你不要生氣。”一聽這懂事的話,蕭如月心裏直泛酸,忙說她沒生氣,寶寶立即說,“那媽媽快講羅賓漢的故事。”


    蕭如月問她昨晚講到哪兒,繼續編下去。講完自編的睡前故事,蕭如月親親寶寶的額頭,兩人一起睡著。二天早上,蕭如月在寶寶嗒叭嗒叭熱乎乎的早安吻中醒來,見她睜開眼,寶寶立即問道:“媽媽,我昨晚夢到爹爹了,他是不是也在想寶寶?媽媽,爹爹什麽時候回來啊?爹爹是不是很厲害的大將軍。。。”


    “你昨晚保證不問的。”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寶寶在母親的肚皮上快活地蹦蹦跳跳,“爹爹長著兩隻眼睛嗎?爹爹的鼻子和寶寶的一樣嗎?。。。”問一句跳一下。


    蕭如月想撞牆,她好想把小家夥塞回肚子裏,那時候多乖多安靜,從來沒折騰過她。


    “龐家娘子,你小叔子來看你了。”


    寶寶停下來,烏溜溜的眼珠靈活地轉來轉去,蕭如月捏捏她的小鼻子,兩人穿好衣服,出去會客。寶寶趴在母親肩頭,小手指頭在母親臉上鼻子上耳垂上又揉又捏,把母親當成大玩具玩得不亦樂乎。


    “這就是你的女兒?”任滄海一邊感歎小孩長得快,一邊誇小孩漂亮,和蕭如月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像。蕭如月笑了笑,抓小孩的手哄她打招呼,寶寶臉朝母親的脖頸,不搭理人。


    任滄海想親近一下,寶寶死抓母親的衣裳,那緊張害怕的樣子好像這是個怪叔叔。任滄海納悶道:“這麽害羞啊,可真不像你們中的任何一個。”


    蕭如月隻好笑說是啊,很怕生。好在任滄海是有事而來,他隔倆仨個月來看望她,借用龐家娘子小叔子的名頭,頂有軍需侍衛的職,這個真實可靠有據可查的身份便於他往來島陸之間。通常,他會帶來成功換購軍火物資的好消息,又把新的合作內容帶走。


    “你們還沒吃早飯吧?看我急的。”談完事,任滄海把東西收好,說要帶寶寶去外頭吃飯,帶笑看向蕭如月,“別拒絕,等會兒再帶寶寶去挑禮物,下回來給她帶些津州的外國洋娃娃,寶寶都喜歡。”


    蕭如月問寶寶,出去吃飯樂不樂意。總算今天寶寶給這個怪叔叔麵子,仨人便到觀海樓。任滄海幫蕭如月點了不少魚,又點了幾個容易消化的菜,他笑道:“四少信上說你就愛吃這幾道,哈,我倒真好奇你半夜餓得狠的樣子。”


    “你們交情倒好。”


    “好說,畢竟我每回送的可是好東西。”


    菜上齊後,任滄海招呼蕭如月開吃。寶寶站在母親的膝上,蕭如月輕聲問她吃什麽,寶寶隻搖頭點頭,蕭如月依她的意思夾菜,寶寶張開小嘴吃得極其秀氣。對比飯廳裏其他桌孩子吵嚷哭鬧聲,寶寶安靜得過分,任滄海大表驚奇,讚道:“氣質內斂,高貴自然,這孩子簡直是個天生的王族。現下,我信這孩子是你教出來的了。”


    蕭如月瞄一眼寶寶,寶寶仰頭衝母親笑得眉眼彎彎的,好像在說:媽媽,這叔叔真好騙。她能說什麽?她能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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