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驚鴻沒有說手術細節,也沒說病因,他把好消息告訴眾人,公孫天都的手術進行得很順利,隻要身體不熱,就能痊愈醒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交待完護理要點,莫驚鴻便帶蕭如月匆匆告辭。回客棧後,莫驚鴻解開紗布,檢查傷口後重新上藥包紮,強硬地要求蕭如月臥床休息後,莫驚鴻開始在屋子裏收拾東西。


    蕭如月輕輕而笑,問道:“不辦婚禮了?”


    “蕭,蕭簫,你答應了?”蕭如月點頭,莫驚鴻驚喜萬分,他呆愣了一會兒,立即說請雙親準備婚禮,然後就衝出去了。蕭如月眨了一下眼睛,莫驚鴻又跑回房間,他把她抱起來,要帶回北望侯府。


    蕭如月大力反對,莫驚鴻堅持,他心有餘悸,隻要蕭如月離開他視線片刻,就會受傷。


    “皇帝不是派了三十個護衛,有事我叫他們。你趕緊地忙去吧。”


    蕭如月摸出一本藥典,慢慢看起來。三天後傳來消息,公孫天都安然度過危險期,蕭如月吐了一口葵花子皮,重重翻過一頁,就當那是路人甲。七八天後的一個傍晚,忙著采辦婚禮用品的莫驚鴻回到客棧,說公孫天都在陽明公主府設宴,請他們赴宴酬謝。


    “我得罪了公孫家兄妹,你覺得我好去赴宴嗎?”


    “天都兄就是怕你心裏有疙瘩,所以,才讓我來做說客。”


    蕭如月的眼睛離開:“如果我說,你最好也不要去赴宴呢?”


    “蕭簫,清圓和晴安很誠心地要給你和紅錦化解這個結,”莫驚鴻指出一個明顯的事實,“雖然那天的事是你先挑起的,但是大家都沒放在心上。”


    蕭如月的視線回到藥典上,道:“要去你自己去。”房間裏靜了一會兒,然後響起莫驚鴻開門離開的聲音。


    隔了一會兒,蕭如月抬起頭看那扇緊閉的門,說不上什麽滋味。大概是一種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的感覺,但她不是很高興。


    也許,她應該多給這個人一點信心,顯然這是一個自欺欺人的笑話。


    因為她不是簡明月,沒有利用價值,所以,公孫天都不會讓莫驚鴻娶一個注定犧牲的替代品。蕭如月自嘲地笑了笑,她還真不知道原來自己說要辦婚禮也是一個信號。


    蕭如月重又拿起書,看得並不太順利。叩門聲響起來的時候,蕭如月心撲通一大跳,她急衝衝地去開門,外麵是李明武。蕭如月有些失望,卻又覺得理所當然。


    李明武脫掉皮帽皮衣,見屋內光線暗沉,很自覺地打火折點亮桌上的煤油燈。蕭如月抬抬眉,讓他隨意。李明武剛要倒水,現桌上壺裏的水早已涼了。他體諒地笑了笑,走出去叫小二換熱水。


    等到熱茶砌好,李明武坐在那兒又不喝。蕭如月也沒問他來做什麽,她坐在一邊翻:“聽說姑娘要嫁給驚鴻了。”


    蕭如月唔一聲,李明武雙手摸著茶碗,無意識地來回摸娑。停了一會兒,他從隨身物裏取出一個寶匣,輕聲道:“這是一點心意。”


    “什麽東西?”


    李明武略帶點兒尷尬,笑了兩聲,道:“幾顆東珠。我、”然後又鎮定地說道,“聽說姑娘沒有家人,我與姑娘一見如故,這點小玩意兒權作姑娘出嫁的嫁妝。”


    蕭如月放下:“還沒死心?”


    “不,不是。”李明武反複地轉動茶碗蓋,最終沒再說什麽。他起身告辭,戴好皮帽後,他轉身時說道,“小明月看書的時候,也喜歡啃零嘴。看到感興趣的地方,右邊的眉頭會輕輕地上挑,左手的食指中指會按在嘴邊輕輕地點,這些小習慣,姑娘還是改了吧。”


    蕭如月輕笑,對著他的背影說道:“你是說我學得很像嘍?謝謝誇獎。”


    李明武撞到門板上,沒再說話,合上門後離開。蕭如月把書扣在桌麵上,打開寶匣,手指撫上盒內成排的無暇大東珠,輕輕地笑起來:這世上隻有這一個傻子會祝福她成功嫁人呢。


    蕭如月心情莫名地好起來,她靠在床架上,慢慢翻書,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隔日快過午的時候,莫驚鴻神色慌張地衝進客棧,蕭如月從書中抬起頭:“怎麽了?”


    “我、我。。。”莫驚鴻臉色有些蒼白,眼神有點兒迷亂,還穿著昨天那套滾毛邊長衫。


    蕭如月靜靜地等了一會兒,莫驚鴻沒有說話,然後他說他去買東西,拖著沉重的步子神不守舍地走了。蕭如月放下書,拿起茶碗喝了一口,水已經涼了。


    她遙遙地想起,莫驚鴻在身邊的時候,從沒喝過隔夜的茶。


    錯,她想到昨夜拜訪的李明武,應該說,她一向有人侍候,隔夜茶這玩意兒從來沒有出現在她的手邊。


    房間的門給重重地推開,公孫紅錦蘇貞秀慕容晴安曲有容李清圓,哦,還要加上一個羞澀得抬不起頭的當事人。


    蕭如月拿書卷微微遮住唇邊的冷笑,看著這些女人盛勢淩人地坐下。這裏麵李清圓慕容晴安為尊,開場話就由李清圓先說。她說很抱歉,昨夜生了點小意外,所以莫驚鴻不能娶她了。


    “若是尋常侍女,姐姐自然給姑娘做主。”李清圓快人快語地說道,“這一位是本朝瀏陽公主,燕羽蘭。姑娘大概不知,本朝的燕西太後是她的姑奶奶,祖父是當朝國舅爺燕留侯,瀏陽公主家位高權重,權傾一方,若知羽蘭已失身驚鴻,必定是要驚鴻做駙馬的。


    至於姑娘,我就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隻要瀏陽公主一句話,姑娘別說嫁給驚鴻,就是能不能見到明日朝陽都是問題。然則,驚鴻對我家天都有大恩,姐姐也不想姑娘被人蒙在鼓裏隨意欺淩,所以,就來做個中間人,待瀏陽公主嫁予驚鴻後,姑娘做小再嫁入可好?”


    蕭如月輕輕咳嗽一聲,道:“陽明公主,我給你講一個叫金屋藏嬌的故事,聽完了,公主再決定是否當這個中間人。”


    把故事裏的皇帝太皇太後大長公主換成權貴人家的名稱,劉徹靠妻家勢力坐穩家主之位,蕭如月不徐不急地說道,“陳阿嬌美貌自負,又深愛丈夫,以金屋藏之誓言不許劉徹納妾,身邊侍候的也是貌醜之人。劉徹苦悶,旁人皆知。一天,他的妹妹請了些漂亮的舞娘在家宴請兄長。”


    聽故事的幾個女子臉色數變,蕭如月微笑,繼續說道:“舞娘中有個叫衛子夫的,長得特別動人。劉徹便留下此女春風一度,又顧忌妻子娘家勢力,劉徹把人藏在妹子家,借走親戚時兩人私下暗通款曲。幾個月後,衛子夫懷孕了。”


    砰地一聲,公孫紅錦踢翻了桌凳,慕容晴安輕念一聲坐下,大家繼續聽故事。


    蕭如月微笑道:“陳阿嬌與劉徹成親數載未有子女,兩家家長就默許了衛子夫的存在。孩子出世後,陳阿嬌要除衛子夫,卻為人現,劉徹厭惡陳阿嬌心腸狠毒,逐漸疏遠妻親近衛子夫。


    衛子夫能生養很快就有二胎三胎,劉家有後,此女功不可沒。衛家也因攀上高枝家,再後來,衛家兄弟姐妹聯手,除了陳家,幫劉徹把妻家財帛田產弄到手,衛子夫母憑子貴做了劉徹的正妻,陳阿嬌,沒了娘家,淒涼而死。”


    李清圓咳嗽數聲正要說話,蕭如月又攔住她,道:“我本來想說,公主瘦身後,這生兒育女之事也較容易。無緣無故讓公主找大夫調理身體,這話大概誰都不喜歡聽。希望公主看在我鄉野之人,不懂人情世故,不要見怪。”


    “蕭簫姑娘說的故事很有意思,”李清圓微笑道,“我還有些事,先行一步。”


    待人走後,慕容晴安掀掀茶碗蓋,在蘊化的熱汽中,輕勾唇道:“好利的一張嘴。”


    “明珠山莊裏講道理的書很多。回頭我送些到襄陽公主府上,”蕭如月笑道,忽地又拍一下腦袋,驚醒道,“對了,得小心不讓別人瞧見。”


    慕容晴安眼睛利起來:“你在威脅本宮?”


    “公主與蘇小將軍愛恨情仇,燕京城裏哪個不知。”蕭如月笑眯眯地反問,“襄陽公主有什麽地方可叫人威脅的?”


    慕容晴安重重放下茶碗,抿起唇,冷笑一聲:“既然姑娘執意,本宮自然不會棒打鴛鴦。”她起身走人,蘇貞秀拽拽曲有容,做離去的表情。


    曲有容讓她稍安,她帶著歉然的笑意,道:“姑娘聰慧,我也就放心了。以後碰上什麽事,給我捎個信,我不成,上麵還有我大哥。”她與蘇貞秀走在慕容晴安後麵,離去前,看一眼公孫紅錦,曲有容歎一口氣,帶上門走了。


    公孫紅錦對著蕭如月的口才報以響亮的鼓掌聲,她哈哈大笑:“不愧是晚晴教出來的,連骨子裏的刻薄都一模一樣。”


    “晚晴?哦,就是那個受不了流言自殺的丫環。”蕭如月輕輕笑道,“要我說,死在公孫小姐手上也不冤。南明公卿一世家公孫小姐不僅嘴巴狠毒,連心腸也是一等一毒辣。旁人都想著這二夫人感情不幸,婚姻不幸,家庭不幸,變得尖酸刻薄,可恨之人也自可憐。


    我瞧倒不是。二夫人借著由頭如個潑皮無賴,這一次鬧,放進一個假大食國公主,引來一個馬春嬌,把簡文公府大半勢力鬧沒了。”


    公孫紅錦連連冷笑,眼中光芒立即變得像刀劍一樣鋒利,手上動作卻不慢,手指輕彈,兩粒花生米飛出,瀏陽公主暈倒。


    蕭如月似無所覺,卷了卷手中:“二次鬧,還是借李家人的刀,逼死一個簡明月,就把李家大少和大食國公主的婚事給攪沒了。即使是謀算諱如李家人,都沒瞧出二夫人鬧騰背後的深意。我都不知道該佩服公孫小姐的心計,還是演技呢。”


    “話多的人,死得快。”公孫紅錦冷冷地說道。


    “好說,不過在我死之前,公孫小姐能不能告訴我,你拋卻心上人,舍棄自尊和名聲,人人背後唾棄恥笑,”蕭如月頓了頓,緩慢而又加重語氣說道,“忍受李明章的褻玩,百般折磨,”看到公孫紅錦眼中飛消逝的光芒,蕭如月笑意染雙眼,“你圖個啥?”


    公孫紅錦哈哈大笑,得意而驕傲,她道:“你很快就會知道的!”手指輕彈,瀏陽公主輕嚶一聲醒轉。公孫紅錦甩了披風,昂頭挺胸離開。


    “你贏得所有又如何?你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你最後能光明正大地和那個人站在一起?”


    蕭如月以書卷掩嘴輕輕地笑,公孫天都,慢慢地享受這兩份大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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