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淵輕嘆一聲,有些頭痛地揉了揉眉心。


    罷了,也不是什麽大事。


    「以後多給我寫些信吧。」說著,陸景淵的耳朵在謝樽看不到的地方紅了個透徹。


    聞言謝樽愣了一下:「啊?一個月兩封還不夠嗎?」


    他覺得一月兩封已經很多了,總不能每天正事不幹,盡琢磨著怎麽飛書寄情吧?


    聞言,陸景淵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眼神瞬間冷了下去。


    見陸景淵沒有立刻接話,謝樽也感覺到不對了,他猛地坐起轉身看去,神色幾經變換:「你沒有收到?」


    一直以來,他和陸景淵之間都是借薛溫陽之手傳信,畢竟他身邊眼線太多,要想行之隱秘地將信傳出去風險太大。


    但陸景淵怎麽會沒收到呢?難不成就連薛溫陽身邊都不安全了?可是這幾個月來也確實沒出過什麽事。


    要是真被趙澤風或者其他人發現了,他決計不會有現在這般逍遙。


    「你最後一次收到信是在什麽時候?」


    「三個月前,你說了馬場一事傅苕那裏已然有了眉目。」


    「是我寫的沒錯。」謝樽垂眸沉思這中間到底出了什麽問題,「可這之後應該還有五封才對。」


    陸景淵沉吟片刻,神色越發難看:「數量不對。」


    「什麽?」


    「若是一月兩封,數量不對,你離開了八個月,我總共就隻收到了三封。」


    陸景淵完全沒料到還會有這種情況出現,各方沒有傳來半點異常,信卻莫名其妙少了十幾封。


    兩人坐在床榻上麵麵相覷,整個房間裏陷入了令人尷尬的沉默。


    「我收到的三封都是公文簡報。」陸景淵眼底閃過一道流光,忽然開口道。


    「……」聞言,謝樽神色頓時變得古怪起來,「那……那看來失蹤的都是私人信件了。」


    這下空氣裏的氣氛徹底陷入了凝滯,兩人神色不在那麽警惕淩厲,


    「不會是我哥幹的吧?」謝樽哈哈笑了兩聲,臉上滿是尷尬。


    畢竟知道薛溫陽和陸景淵有所聯繫,還可能幹出攔截情信這事的,好像也隻有謝淳了吧?


    要是那些信被謝淳看了去……謝樽都不敢想會謝府的時候自己會遭遇什麽。


    「……」陸景淵無奈地敲了謝樽一下,又把人給裹了回來暖著。


    雖然信必須找回來,但看現在的情況似乎沒出什麽大問題,便也不必太過著急了。


    「不會是他。」


    且不說謝淳這八個月來忙得暈頭轉向,憔悴地都快沒了人形,就算是多有閑暇,憑他的教養也不可能做這種事情。


    「別想了,我會派人查清楚。」陸景淵看著謝樽眼下的青黑,啟唇想說些什麽,最後卻還是沒能開口。


    為了他們共同的理想,為了築起堅實的壁壘,他們都沒有停下的資格,至少……即使相隔千裏,聚少離多,他們仍在同行。


    「睡一會兒吧,過了子時我喚你起來。」


    謝樽要乘著風雪未息趕回去,不能在這裏過多停留。


    「好。」


    床榻邊的燭火被再次壓暗,豆大的火焰被紗幔隔絕在外,即使帳內昏暗,懷中的人幾乎朦朧不可見,陸景淵仍是沒有移開目光。


    長安城外,謝星辰守在桌案邊熬紅了眼睛,即使壺中的藥茶早已被煎成了一灘爛泥,他也無心顧及。


    已經寅時了……


    若是日出時師父再不回來,他就要去通知隨行的車駕衛隊外出尋人了。


    不,不行,若是師父出了什麽意外,這天寒地凍地凍上一夜,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來,就算不知道人去了哪裏,也不能再這麽幹等下去了。


    這麽想著,謝星辰豁然站起,拿起劍便往謝樽離開地那扇窗戶大步走去。


    既然暫時不能驚動他人,便由他先去搜尋。


    但當謝星辰的手剛剛觸及窗沿時,麵前的窗戶卻被人驟然打開,襲來的冰雪瞬間糊了他一臉。


    正準備跳進屋的謝樽被麵前的人影嚇了一跳,差點控製不住一拳砸了過去。


    他穩住身形,把麵前看呆了的小徒弟挪到了一邊,進屋關上了窗。


    「怎麽了?木頭似的守在窗邊做什麽?」


    謝樽邊說邊把身上地包裹放在了桌上,一轉頭對上了謝星辰泫然欲泣的眉眼,又嚇了一跳。


    「怎麽了這是?有人趁我不在找你麻煩?好了好了,別哭,誰幹的?師父幫你收拾他去。」


    「無事……」謝星辰轉過頭吸了吸鼻子,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啞聲道,「若是下次師父再這般什麽也不交代地走了,徒兒便不會再幹等著了。」


    「若是師父喜愛獨來獨往,也不必硬拉著徒兒出來。」


    「……」謝樽啞然,聽出了其中的責備與擔憂。


    他忽然想起了當年在郴州時陸景淵對他的責問,甚至是一些更久遠的事,某些被他刻意忽視的情緒又再次浮現。


    是,他向來喜歡獨來獨往,向來喜歡獨自擔下一切,也總是不將自己當回事,自年少時便是如此。


    王錦玉說過,趙澤風說過,陸景淵也說過。


    但他直到今日也沒作出過多少改變,他看似將所有人都放在心上竭力相護,但事實上誰都沒有真正卸下過他的心防。


    自與陸景淵相知後,他一直有意改變,但臨到事前卻仍是與從前一般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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