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染沒說話,與他一左一右,去了市中心醫院裏。


    他母親的病房在三樓,他沒有問過督導台,兩個人手牽著手,徑直朝著三樓的電梯而去。


    雖然已經到年關了,但是醫院的人還是特別的多,大部分都是發熱門診和流感門診的,這一年的冬天極其的冷,溫度也特別的低,兩個大男孩子穿個羽絨服,走在外麵還是覺得寒風刺骨,讓人有些忍不住想要往回跑。


    三樓電梯人很多,兩個人擠來擠去,才終於在到達三樓的時候,順利下了電梯,然後去找他母親的地方。


    楚染一路走一路的看,大部分都是家長帶著孩子來看病的,大概真的就是感冒多發期,他聽著走廊裏不斷傳來的咳嗽聲,十分有些忍不住,抬起手拉了拉蓋在臉上的口罩,遠離了一直咳嗽的人。


    直到避無可避,他站在了304病房的門口,停了下來。


    那是他母親的病房,這是他不得不進去的病房,他隔著病房玻璃,看著裏麵躺著的人。


    明明前兩天和中氣十足,一刻不停給他打電話要求他來醫院看望病人的女人,此刻滿臉蒼白,躺在病床上,口鼻處蓋著呼吸,閉著眼睛,呼吸微弱,不知怎麽他,楚染覺得心裏十分的沉重,甚至有些說不楚道不明的難過。


    第一百零四章 道歉去找本人,外人恕不轉答


    楚染站在病房門外看著裏麵躺著的,麵部帶著氧氣罩的女人,臉色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屋子裏並沒有其他人,也不知道這些人是出門兒去了,還是一直就沒有在。


    反正裏麵除了躺在病床上的女人之外,也就隻有垃圾和冰冷的機器在滴滴滴的響著。


    他站在那裏平靜地看著,忽然就想起許多年前他自己生病住院,他媽媽站在門外看著他。


    而那時候,他其實意識清醒,能感受到來自門外的目光。


    但是,他媽媽就好像一個陌生人一樣,隔著門板,眼神平靜地望著他,不進來,不說話,也不做任何事情。


    那時候他還小,他並不知道為什麽他媽媽臉色能那樣平靜,他隻覺得奇怪。


    明明身邊的朋友,同學,他們的爸爸媽媽在孩子生病的時候都是一臉焦急,有的可能還會因為孩子難受而默默流眼淚,但是他媽臉色平靜,仿佛自己根本不是他媽媽親生的,而是別人的孩子一樣。


    所以那時候生完病,他實在沒忍住跑到他媽媽跟前兒,梗著脖子問他媽媽,為什麽要隔著一個玻璃隔著一層門看他,而不是進來抱抱他,安慰他說,傷痛馬上就要過去了,他是個男孩子,應該堅強一點,不要總是依賴別人,哪怕是爸爸媽媽。


    可他媽媽那時候怎麽說的呢?他已經想不起原話了,他隻記得他媽媽那時候看他的眼神帶著厭惡,帶著冷漠,甚至帶著疏離,說的話也讓人心裏難過。


    你是你爸爸的孩子,你和他長得那樣像,我看見你的臉,就會想起那一天,他把一個陌生女人帶回家裏,而那個女人身邊,還領著一個和你爸爸長得有七八分像的男孩兒,而那個孩子比你大,也就是說,在她結婚懷孕期間,他爸爸就已經出軌,有了另外的家庭,她太喜歡他爸爸,所以一直沒有察覺到罷了。


    而現在,他爸爸再也不裝了,將那個孩子領回家裏,堂而皇之讓他住在老宅,而楚家的人都知道卻全都不反對,即使她在據理力爭,他們家裏人也是一副稀鬆平常的模樣,她大吵大鬧,大家也隻會回她一句,不就是一個私生子罷了,在豪門裏,這件事情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兒了,習慣就好了,反正他會把錢拿回家裏,即使沒有給你感情,那也總比那些整天不著家的人要好太多了。


    那時候她本就氣的不行,又聽到其他人用這樣的話敷衍自己,當場就發飆,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又把別墅裏能砸的東西全砸了。


    然而大家並沒有害怕她,反而是一臉責怪,覺得她小題大做,大驚小怪,丟了他爸爸的麵子。


    後來他媽媽不鬧了,他媽媽學乖了,他媽媽知道這麽鬧下去也不會有人幫自己,她為了保住自己楚太太的地位,為了不讓小三登堂入室,她選擇隱忍,選擇不離婚,就帶著孩子和小三兒,還有他的爸爸,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


    她也會生氣,即使她麵無表情,可這裏,終究是曾經她幻想可以成為娘家之處第二個地方的家,可是現在全都被自己的合法丈夫給毀了。


    她即使大吵大鬧,甚至是鬧到法庭上去也是沒有用的。


    畢竟她丈夫沒有跟第三者結婚,即使觸犯了法律,那也隻是進去幾天就完事兒了。


    而最後影響的,還是她兒子的前程,小三的孩子卻一點都不受影響,她也隻能選擇忍氣吞聲,再也沒有將家裏的醜事讓外人知道。


    以至於現在整整十幾年過去了,他媽媽還是和小三兒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偶爾會發生爭吵,他媽媽也隻是陰陽怪氣,心平氣和,沒有再說什麽大吵大鬧,破罐子破摔的話。


    而他也漸漸長大,不會在意他家裏到底有什麽人了,畢竟那個家他也不是會非回不可,他並不在意自己家裏到底有多少人。


    然而隨著他漸漸長大,他媽媽的精神似乎也真的開始快崩潰了,他媽媽開始頻繁地給自己的親生兒子打電話,讓他回家,甚至是開始掌控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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