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釗忽然握緊手裏的杯子,目光緩緩上移,落到鄒清許眼睛裏。


    「你今天來找我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清流吧。」


    鄒清許拿杯子的手一抖,他落到半空的目光顫了一下,一邊的嘴角很快抬起來,「沈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和你合作我每天都睡不好覺,說不準哪天就被你拿去祭天了。」


    沈時釗垂下眼睫:「杞人憂天。」


    鄒清許轉過身,正對著沈時釗:「我和你明說吧,梁君宗這個人我一定要保。」


    鄒清許沒保住梁文正,但他一定要護梁君宗周全。


    沈時釗的指腹輕輕摩擦著杯沿,「你們不是分道揚鑣了嗎?你為什麽還這麽關心他?」


    鄒清許:「他單方麵和我分道揚鑣了,我還沒有和他分道揚鑣。」


    沈時釗的表情耐人尋味:「我幫你有什麽好處?」


    鄒清許一下子被問懵了,爽快地說:「條件你隨便開。」


    過了好一會兒,沈時釗說:「都察院這邊,我能攔的會攔。」


    他低頭拿著茶杯,臉色晦暗不明。


    第39章 [vip] 宦官(五)


    鄒清許沒費什麽力氣就讓沈時釗答應了, 反而讓鄒清許心裏發毛,他摸了摸額頭,神誌不清地說:「你這麽快就答應了?」


    沈時釗:「我也可以不答應。」


    「等等。」鄒清許緊閉眼睛, 輕呼一口氣,「我剛剛說什麽來著?」


    沈時釗:「我需要你為我做一件事。」


    鄒清許心裏一咯噔,感情沈時釗在這裏等著他,怪不得答應的那麽爽快。


    鄒清許換了個遠離沈時釗的坐姿,問:「什麽事?」


    沈時釗:「我會幫梁君宗, 但在此過程中,不管我採取什麽手段, 你都要信任我。」


    鄒清許一愣。


    萬萬沒想到,沈時釗提的條件——還挺特別的。


    難評。


    門外長煜敲門稟報,下人們切了一顆西瓜, 供兩位大人解渴。


    沈時釗讓長煜送進來,清甜的果香沁人心脾,帶著夏日涼爽的味道,兩人的談話暫時打斷, 沈時釗拿起一瓣西瓜,慢慢品味起來。


    鄒清許吃得心不在焉。


    不知為何,他從沈時釗話裏聽出一絲似曾相識的委屈。


    這句話,他多希望梁君宗能明白。


    吃完兩瓣西瓜後,沈時釗繼續說:「關於宦官們是如何把虧空補上的, 現在人人都是捕風捉影, 調查還得讓任山親自部署去查, 我們隻需要把消息放出去, 由清流你來做吧。」


    鄒清許點了點頭,頭點到一半, 定住了。


    鄒清許:「我現在哪算什麽清流。」


    沈時釗:「和我相比,綽綽有餘。」


    鄒清許一聽,確實無法反駁,也有了自信,與獨斷冷血的沈時釗相比,他簡直是一位高風亮節之士。


    沈時釗:「還有問題嗎?」


    「有。」鄒清許鄭重其事地說:「既然這件事我去解決,消息我去散,是不是需要給我報銷活動經費?」


    沈時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鄒清許直起身子,給他解釋:「找人幫忙不得出錢嗎?請人吃飯不也得出錢嗎?」


    沈時釗:「以後吃飯去穀豐樓吧。」


    鄒清許:「結帳的時候——」


    沈時釗:「記我帳上。」


    鄒清許對此非常滿意,他主動撿起一瓣西瓜遞給沈時釗,「和你合作真是太愉快了。」


    他忽然發現,在某一瞬間,他竟然把沈時釗當成了朋友。


    鄒清許捏緊手裏的西瓜,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想法。


    沈時釗是誰?謝止鬆的走狗,天天在奸臣身邊耳濡目染,所有人對他都避而不及,搞不好哪天就要從背後捅他一刀了。謝黨根基之深,情報網鋪天蓋地,他但凡露出一點馬腳,可能被吃的連渣都不剩。


    他和沈時釗之間,沒有情誼,沒有信任,隻有互相利用和猜忌,今日槍口一致對外,明天說不定就會反目成仇。


    實在沒必要惺惺相惜。


    鄒清許心情莫名低落,吃完手裏的西瓜後便告辭離開,人最怕的是什麽?是對自己的敵人產生感情。


    無論是哪種感情。


    .


    南邊民不聊生的消息傳散開,任山親自派人調查,宦官們之前把江南豪族的皮剝給榮慶帝,但其實大部分進了自己的腰包,現在這些豪族們不買帳了,要鬧,索性鬧個天翻地覆。


    吳貴沒辦法,隻好命人向當地百姓搜刮,不過這些搜來的都是小頭,老百姓手裏沒錢,隻好想了一個新法子——找人上貢。


    江南和東南沿海的官場裏油水實在多,若和朝中能說上話的人搞好關係,以後仕途鐵定明朗暢通。


    不少官員自掏腰包,堵上了這個窟窿。


    普通官員每年的俸祿其實隻夠覆蓋家庭一年的支出,如此多的盈餘都是貪來的。


    任山把事情查清楚以後,爭分奪秒上報給榮慶帝,以為自己這次穩了,然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宮裏遍布宦官的耳目,大事小事全瞞不過吳貴,上至榮慶帝今天見了什麽人,下至後宮哪位娘娘吃了什麽點心,他們全都知道。宦官們知道任山不死心,打算將此事徹查到底的時候,也開始下手。


    榮慶帝聽到一份指控任山的消息。


    塔芬一直是榮慶帝的心頭大患,當時塔芬一路進攻到盛平城下,被榮慶帝視為奇恥大辱,至今想起來仍心有餘悸,他聽到任山的兒子和塔芬互相勾結的指控後,勃然變色,火速召見了任山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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