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碩的窗簾店不僅僅是賣窗簾也幫別人修鎖,所以比別人要早,也不再勉力去接送秦妙,讓她跟在雙胞胎後麵囑咐了幾句就自個去店裏麵了。


    就隻有趙四月和遲潛,兩個二年級的小孩,穿著笨重的膠質雨衣,渾身遮的嚴嚴實實的,躲在兩個女人的傘裏麵,一步一步往學校挪著。


    遲潛一到下雨天就會走的異常的慢,挑挑揀揀半天找不到個幹淨地方落腳,小傢夥唇抿的直直的,眉頭皺的很緊,生怕泥水濺到鞋子上。


    黎潮汐知道他有這個毛病,捏了捏他的小手,有些歉疚的說:「呂姐,真不好意思啊,住過來就一直麻煩你,現在又要你給我們帶路。」


    呂鳳英聞言半轉過頭,聲音爽朗,「害,不礙事,我這當媽的也好久沒親自送孩子上學了,平時都她爸騎車帶她過去。」


    「也就再送一年多了,四年級就讓她自己去了。」


    「我不要,媽媽。」趙四月撇撇嘴。


    「你還不要不要,你看人家秦妙三年級就自己走過去了,人家不也好好的,就你最嬌氣。」


    趙四月被說的委屈,聲音又開始哽咽起來,忍不住小聲嘟囔了句,「秦妙跟著鄒簡和鄒昀,她當然不害怕。」


    呂鳳英最煩她這副窩窩囊囊的德行,「哼,那你怎麽不知道跟?!」


    「……」


    趙四月就說不出話了。


    她突然不想牽媽媽的手,可掙掉手媽媽又會傷心。


    就隻能把委屈全都吞在肚子裏。


    她怎麽這麽可憐啊,趙四月在心裏默默的想著。


    黎潮汐在後麵笑著安撫她,「四月不害怕,四年級讓小潛跟你一起走,他是男孩子,可以保護你。」


    趙四月默默回頭看一眼,然後說:「可是他走的好慢。」


    「……」


    「趙四月,怎麽說話的你!還挑——」


    黎潮汐牽著遲潛的手,笑著打斷她,「呂姐,你也別老是凶四月了,我看四月是個好孩子,說話直率心眼又好,小孩子都有自尊心的,你老在我們麵前說她,四月也不開心,是吧四月?」


    呂鳳英愣了愣。


    趙四月站在那裏慢慢點了點頭,又有點想哭了。


    她忽然覺得遲潛媽媽人好好啊,好懂她。


    遲潛人一定也很好吧。


    這個時候遲潛恰好也往前拉著黎潮汐的手慢吞吞走過來了,他淡淡看一眼趙四月,說:「我隻有下雨的時候才慢。」


    「……」


    「哦,我說錯話了。」她道歉的很快。


    「嗯。」


    呂鳳英看著,忍不住嘆了口氣,「我也不想凶她,但是小黎你也是做父母的,你應該知道,有時候看自己小孩性格太弱了,總是怕她以後在社會上吃虧。」


    黎潮汐苦笑不得,「她現在才二年級,有什麽好擔心的,女大十八變,她還沒成長呢,現在好好護著就行了,你們家還是女孩子,我要是有個女娃,捧手心裏都怕化了。」


    遲潛陡然一愣,站著不動了。


    黎潮汐發現牽不動他,回頭看了他一眼,「怎麽了小潛?」


    遲潛唇瓣動了動,剛想開口說話,一輛自行車忽然從旁邊疾馳而過,然後,濺了一灘髒水到他的身上。


    遲潛一雙眼睛睜的老大。


    臉上冰涼又皺巴的觸感不斷提醒著他,他臉上有泥。


    他呆愣在原地,禁不住嘴唇顫抖,冷汗一陣往外冒。


    黎潮汐很快反應過來,她蹲下來用紙巾給他擦臉,不停的安慰著說:「幹淨了幹淨了小潛,沒有泥了。」


    「你看,紙巾上幹幹淨淨的,小潛也是幹幹淨淨的。」


    然而遲潛並沒有覺得好受多少,他臉色發白,緊緊的抿著唇,整個神經末梢都向他傳遞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噁心。


    黎潮汐站起來嘆口氣,她往前看一眼,遠遠卻隻留下個黑點,頓時忍不住有些埋怨,「這些人騎車也真是的,也不知道看著點。」


    呂鳳英倒是看清了騎車的人是誰,不免有些鄙夷,「沒聽說過嗎?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這小鬼,隨了她那個差勁的媽了。」


    黎潮汐好奇問:「你知道他是誰?」


    呂鳳英聳聳鼻頭,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但她最後還是憋不住說了一句,「還有誰,就樓上那家小孩。」


    先前呂鳳英已經告訴過她院子拐樓上那一家的「醜事」,現下黎潮汐一聽就噤聲了。


    心想著,自己一開始沒去他們家看來還是對的,以後還得離更遠一點才行。


    遲潛靜靜的垂著眸子,敏銳的捕捉到了「樓上」兩個字。


    趙四月拉拉呂鳳英的袖子,「媽媽,我們快些,要不然要遲到了……」


    「好好好……」


    第4章 小孩


    陳槐安這天照常把自行車停在學校雨棚裏,他渾身都濕透了,還一股鏽味,雖然那隻是他沾染了自行車落雨生鏽的味道,不是他自己散發出來的,周圍的人還是會下意識對他退避三舍。


    他也絲毫不在意,一雙漆黑的眼睛裏沒有半點波瀾。


    就像個沒有人情味的怪物。


    濕透了的書就夾在他的腋下,他也不背書包。


    陳槐安一路往前走,兩旁的人自然而然的為他開道,像這樣的事情他早已經習以為常。


    直到路過學校的公共水池,他眼尖的瞥見一個小豆丁正撐著傘使勁夠著水龍頭,他努力的踮著腳,想開那個水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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