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這麽說了,他自是不好深究到底,也順著這話退了一步:「無妨,也沒鬧出什麽大亂子。」


    被逼至水井邊的人氣急敗壞怒聲道:「秋沂城!」


    「你,你們!!」


    他們這番交談幾乎將人怒氣點燃得徹底,秋子鸞咬了咬牙,借力井樁淩空躍起,毫不猶豫沖向樹下的兩人。


    受傷情況下,對方那點武學造詣根本不夠入他眼,段星執頭都懶得抬,摺扇在掌間輕巧一轉。隻是還不待他抬手攔住人,身後突兀冒出一道微弱的氣息。


    不似敵人,他動作一頓,抬眸看著橫在眼前的素白短刀和鬼魅般出現在他身後的黑衣少年。


    「...疏影?你不是不在?」


    少年嗓音還帶著重傷初愈後的低啞,見人未執武器,隻以刀背相阻輕鬆揮退,而後迅速收了短刀小聲道:「我一直在屋頂。」


    段星執:「不好好養傷你去屋頂呆著幹什麽?」


    這樣近的距離他居然都不曾察覺氣息,疏影的隱匿水平的確不可小覷。


    「五日,足夠了,在屋頂呆著更習慣。」


    「......回屋裏呆著去。」


    少年還是那副黑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裝束,隻露出澄澈雙眼,偏頭看了看身旁被他攔住的滿眼不甘之色的人,不假思索低頭一拜退回屋中:「是。」


    除非刻意放任,在場幾人沒人傷得了他。


    段星執目送著聽話消失在門邊的身影,若有所思收回視線。


    -


    變故陡生。


    疏影剛回屋,數道菱形暗器當空襲來,看方向顯然不是衝著他,但道道致命直攻他身旁的秋沂城。


    竟還是不死心。


    摺扇展開輕而易舉當空攔截,段星執刻意放任其中一道菱形刃入扇柄間隙處,穿過瞬間頃刻合扇穩穩夾住,而後在掌心旋轉一圈將其擲了回去,擦著肩膀深深釘入人身後木柱,語氣已有些冷:「你究竟想幹什麽?」


    先前跟蹤和冒犯他之事他已經決定不再計較,實在沒明白這小子還在無理取鬧不依不饒些什麽。


    秋子鸞抬手摸了把肩頭割開的一絲血跡,恨恨抬眸:「這是我們的家事,你憑什麽插手?」


    被人怨聲以對,他自然也沒什麽好臉色,負手淡淡望了過去:「那你就當我是過路人,有人在我麵前手足相殘,看不過去想攔便攔了,你又能如何?」


    秋子鸞眼眸微睜,指著他身邊的人幾近一字一頓道:「那他剛才想殺我,你為何不管?為什麽現在又主動護著他?憑什麽?」


    段星執:「我......」


    他被這幾句底氣十足的質問問得不由一愣,甚至恍惚間懷疑了一瞬自己。


    且不說認識時間長短,就以剛才那樁事的來龍去脈,他若是站在秋子鸞這一邊才是腦子不好。光就兩人性情,他偏護其中更順眼的一方也是理所當然。


    秋沂城說的沒錯,秋子鸞這性格的確像是被寵溺壞了,難不成以為這世上不管誰都得不問緣由地偏心他?


    虧他原本還想給人幾分麵子。


    「好,那便換個說辭,就憑我與他相識一場,算得上莫逆之交。不向著他,難不成向著你這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莫逆之交?就因為這個?」 秋子鸞低頭喃喃重複了一句,而後深深呼吸了幾口,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了一圈,原本還算清秀的麵孔因浮起的妒色變得隱隱有些扭曲,忽而似詛咒般惡狠狠道:「他也配?沒人會偏心他,他才不配。從小到大,他都不配與我相提並論。」


    「等你知道更多事以後,一定也會將他棄如敝履。等著看吧,有些人的命早在娘胎裏就註定了,天生就該像垃圾一樣被丟棄。」


    「你會後悔的。」


    這話歹毒之意溢於言表,他忍不住皺起眉低頭看了眼始終不為所動靜坐在枯樹下的人。再次轉頭看向水井那邊時,卻見對方已然翻牆逃走。


    段星執:「......」


    旁人家事他一個外人自是不好多探聽,但都到這份上,要說他無一絲一毫好奇是不可能的。


    「你們兩兄弟到底什麽情況...?」


    就當他以為秋沂城不會說什麽,準備識趣閉嘴時,對方像是辯解一般忽然出聲道:「我說過,是他被寵壞了,爹娘尚在世時,向來毫無底線地偏心於他。從小到大,我未曾做過半點苛待之事。」


    而後抓著他手腕緩緩借力站起身,抬眸望著他輕聲開口:「你相信我,不配的從來都是他。」


    ...所以,能不能繼續偏心他。


    -


    待到從秋沂城家離開,又至午後。


    今夜便是魚戲池正式開啟之時,他計劃黃昏後正式行動,這會兒天色尚早,索性沿著呆呆指引的魚戲池路線朝著城西郊方向不緊不慢散步,一邊回想剛才秋沂城告知他的一些過往。


    沒想到身為父母對待同是親生的兩位孩子,能天差地別到這等程度。一人如珠似玉的捧著,一人如草似屑地踩著,難怪秋子鸞性情糟糕到那種地步。


    不過經過今日這遭,秋子鸞應當也不會再自討沒趣跑來他跟前晃蕩。


    否則再遇上那自我慣了完全聽不進話的小子亦或被跟蹤,他大抵能煩到連秋沂城家門都不願再踏進一步。


    隻是剛轉出某條巷子,腳步再次一頓,回頭望去:「疏影,你又跟著我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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