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沒猜錯的話,這人的左臂恐怕斷了。想罷,毫不猶豫抬手在人左肩處摸了摸。


    ...還真沒猜錯,蕭玄霽到底是什麽怪物。


    顧寒樓從被貼近的瞬間便忍不住心神緊繃,下意識想出手,可根本沖不破封穴處的內力。


    他們自以為這回終於萬無一失,卻不知人身邊何時出現了這麽個絕頂高手。


    殿前空地上躺著所有此行同伴,皆喪失行動能力靠在一塊勉力喘著氣。他不明白,既然是蕭玄霽這邊的人,為何不直接趕盡殺絕。


    坐在椅上的人一言不發盯著幾乎挨做一團的人,眼神愈發冷冽。


    畫麵實在礙眼,這刺客為什麽沒死。


    -


    宣陰殿由一扇巨大的墨玉屏風分隔開來,後殿是一座不規則形狀的天然活水浴池。


    段星執打量一圈,選了個浴池旁那座看起來就相當沉重的桐木衣架,將人好好放在了底座上,不忘加固穴道外加一條鏈子綁住。


    顧寒樓從始至終目光冰冷看著前方,為人階下囚情緒亦無半點波動。


    這陌生青年比他略矮半個頭,從後方抱住他時幾乎輕而易舉感受到噴灑在脖頸處的清淺呼吸。


    隨著人的動作帶起一絲若有似無的冷香。他知道大多世家公子有用香膏的喜好,他曾為任務接觸過其中一些,濃烈甜膩,令人作嘔,遠不及身後這人好聞。


    察覺思緒偏向古怪的方向,他本能僵硬一瞬。


    肩骨後微微隆起的肌肉顯出從未有過的緊繃狀態,顧寒樓無意識咬著兩頰,目視前方冷冷開口:「不殺我?」


    段星執偏頭微笑道:「別急,還不到時候。」


    說著,確認人四肢的細鏈綁好,這才起身看向前殿:得把外麵那些人都綁進來。


    宣陰殿杳無人至,但偶有送飯的侍女過來,還是別引起旁人注意為好。


    第32章


    待到將一群人鎖好,天色已然大亮。


    段星執拍拍手,站在浴池邊好整以暇掃視一圈或怒視或冷漠盯著他的一群人。


    「別白費力氣了,以諸位的能力還不足以解開我點的穴。」


    眾人一言不發,大抵是早已暗中嚐試多次他所言非虛。


    段星執淡淡一笑,悠然邁步向前殿走去。途徑前後之間那條視線死角的走廊時,焦毛貓驀地從人袖子裏鑽了出來。


    「星星,你有沒有看到一個白白的東西竄過去?」


    「...白色的?」


    被人這麽一提,他確實好像有點印象:「是隻白貓吧。」


    一時間忘了什麽時候無意間暼見過一次,隻是那毛尾巴在窗台一閃而過就沒了蹤跡,他沒多大興趣追上去,便也不曾在意。


    「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總感覺那隻白貓很熟悉,毛茸茸的跟我一樣。」


    一種極接近它本源能量的熟悉感。


    呆呆說著說著便安靜下來陷入沉思,段星執直接會錯了意:「你的樣子本來就與我們世界中的貓兒長得相似...除了長耳朵。而且天下白貓長得都一個樣,你在其他地方見過應該不奇怪。」


    又不是什麽稀奇動物。


    呆呆琢磨了一會兒,也認可了這說法,但還是有些在意:「那能不能給我抓一隻來看看!」


    段星執:「......?」


    「若是下回再遇上了就替你抓來。」


    「好!」


    焦毛貓歡快跳下地麵搖了搖尾巴,在即將踏入前殿時又飛速鑽了回去。


    蕭玄霽背對著他端坐:「處理好他們了?」


    段星執:「...嗯。」


    處理一詞用得實在有些不妥,活像他去後方毀屍滅跡。


    蕭玄霽說完這句便沒了後文,段星執也自然向門口走去。


    這個時間點,街上各式各樣的鋪子應當也已經開門了。今日傷患不止一位,當真不能再耽擱,得盡早把大夫抓回宮中。


    直至他半隻腳踏過門檻,身後才驀然有聲音響起。


    「你會回來嗎?」


    段星執疑惑回眸:「我去給你們找個大夫,自然會回來。」


    「...好。」


    -


    直至身影徹底消失在殿外,椅上的人才緩緩斂下目光。


    某隻白糰子光明正大飄了出來,慣例圍著人轉了一圈確認了一番魂體沒被宿主帶著復位,隨口嘲笑道:「那麽捨不得,你別是愛上他了。」


    仿佛是第一回聽到這樣的字眼,蕭玄霽愣了許久,低聲喃喃:「愛?...什麽是愛...」


    白糰子翻了個白眼,沒再搭理,自顧躺回去睡覺。


    獨留人耷著雙肩,靠坐在椅上發呆,不自覺沉浸在過往中。


    愛是最無用的累贅。


    身處皇家,人人性情薄涼,最不需要的便是愛。他見過太多因愛飛蛾撲火將自己付之一炬的例子,始終冷眼旁觀看著那些與日俱增的無數場鬧劇。


    先帝膝下十名皇子,而朝廷隻需要一位正統的傀儡。除了死人,沒有人被允諾不爭的資格。唯有冷血無情,亦或者說,隻有瘋子,方能在那些殘酷的傾軋中活下來。


    作為母族卑微,不過是一名出生就被鴆殺的宮侍所生的十皇子,他本該是最先出局的人。


    可他的兄弟們要麽蠢笨不堪要麽心慈手軟要麽太過重情,偏偏讓他這個最容易死的人活到了最後。


    父皇死前有句話說得很對...他生性冷血,心機深沉,偏又喜怒無常陰晴不定,是最不適合稱帝的人,更扶不起這將傾之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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