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走。


    袖擺上的力道卻是沒有鬆開的意思,蕭玄霽囫圇將最後一小口酥餅咽下,慢吞吞站起身往一旁退開半步。


    而後輕輕向後拽了拽,煞有其事將人按在座位上。


    順著人力道坐去玉椅上的段星執古怪瞅了瞅臉色蒼白站在跟前的人。他一個活蹦亂跳的正常人坐著,讓一個仿佛風一吹就得倒下的重傷病人站在一旁...


    看起來是不是有那麽點過分?


    不過蕭玄霽倒是沒想太多,見人如他所願安靜呆在椅上,再次揚起個極淺的微笑。


    而後拖著重重的鎖鏈慢吞吞走去了椅子後方。


    段星執:「......」


    他倒想看看蕭玄霽想幹什麽。


    半刻鍾後,他抬起小臂,拎起繞在身前幾圈將他牢牢綁在椅上的鎖鏈愣住:「你想將我綁起來?」


    不過綁成這種鬆鬆散散的樣子...能頂什麽用。


    蕭玄霽也跟著怔了片刻,很快搖頭否認:「不...」


    「不是,是...」


    但他一時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好閉上嘴一言不發,緩緩坐去了一旁的台階上。


    段星執:「......」


    他還是懷疑這小孩腦子可能真被關出了點毛病。


    算了,也沒什麽好計較的,左右他也不會經常呆在這兒。


    段星執將手從鏈子中抽了出來,懶散向後一靠,撐著扶手偏頭看向低眉垂目安靜坐在身旁的人閑聊道:「朝堂的局勢你知曉多少?」


    既然人家特意給他讓位置,他也沒必要過於客氣。


    蕭玄霽靜靜搖頭,半晌,又輕聲開口:「我隻知,滿朝俱是符至榆的人。」


    所有意圖站在皇權這邊的人,不是死了就是瘋了,亦或者被打壓去底層無關緊要的閑職上,永無出頭之日。


    這點不用提他也能猜到,否則蕭玄霽不至於這等處境,但凡保皇派的人能再多那麽一兩個,尋常早朝也該有蕭玄霽的份。


    段星執:「那些個世家呢?你對他們情況了解如何?」


    「聞人和鍾梁兩家?」 蕭玄霽垂眸盯著地麵許久,似是在認真思考,啞聲道,「彼此扶持又相互製衡,但他們在朝中分布情形,我不清楚。」


    「所知太少了,難辦啊。」段星執抱臂摩挲下巴,透過窗看著外邊繁星點點,輕輕嘆了口氣。


    原以為蕭玄霽再如何也總該比他了解得更多些。


    「對了,還有一事你應該還不知道。聞人府今日被人縱火,尚不知死傷情形如何。」


    蕭玄霽輕輕抬眸,眼底仍是毫無波瀾,與低眸看向他的人對視,簡短應了聲:「哦。」


    段星執微微挑眉:「沒有其他想說的?譬如會是何人所為?有頭緒嗎?」


    哪怕露出點暢快情緒呢,蕭玄霽被囚在此地數年,背後應當不單單隻是一個符至榆所致。這幾大世家中,想必都仇敵不少吧。


    蕭玄霽音色低緩,但仍是沒什麽起伏:「死傷情況明日可從大理寺的錄事薄查到,聞人階武功平平,偏偏樹敵無數,想要他命的人足以集結成軍。他能活到現在...才讓人意外。」


    「你倒是淡定。」


    段星執搖頭感嘆道,正向問問其餘消息,殿外驀然傳來紛遝腳步聲。


    這麽晚了...還有誰來?


    他隨手挑起身上那幾道鬆垮的鏈條,翻身跳了出去落在殿中,回眸看了大門一眼。正想找個地方藏匿身形,忽地被人叫住。


    「他們不會進來。」


    段星執:「你怎麽知道。」


    「他們不敢。」


    既然這般篤定,他幹脆走了回去,與人並排坐在台階上,壓低聲音道:「既然這些人仍把你當主子,何不試著籠絡人心,逐步奪權?」


    若是毫無威懾力可言,使喚不動任何人,脫困那才叫癡人說夢,但蕭玄霽似乎處境又好上那麽一絲。


    蕭玄霽垂頭盯著地板,沒再應人。


    眾人俱他,敬他,唯獨不會信他。


    與此同時,腳步聲俱停在殿外,聽動靜似乎是窸窸窣窣跪了下來。


    一道柔和女聲響起:「臣妾特攜祿兒,前來拜見陛下。」


    隨即一道渾厚男聲緊跟著響起:「兒臣蕭祿,拜見父皇。」


    段星執偏頭給蕭玄霽扔了個眼神,意思相當明顯。他剛才想問的就是這個,後宮中如今有些什麽人?


    若是朝中難以插手,或許可以利用後宮尚存勢力打破前朝僵局。


    蕭玄霽淡淡道明來人身份:「當朝皇後,鍾自雅。」


    第27章


    鍾姓?十有八九鍾家的人了,段星執隨口道:「那位祿兒呢?不會是皇子吧。」


    聽聲音也不像,或許是某個宗室兄弟之流。


    蕭玄霽麵無表情:「大皇子,蕭祿。」


    段星執頓了頓。


    蕭玄霽有所出他並不奇怪,但這蕭祿...


    他瞥了眼身旁的人,驀然起身輕如羽毛跳去了窗邊,借著大敞的窗戶的燈籠輕易看清了外頭呼啦啦跪著的一群人。


    為首的女子想必是鍾皇後,她身邊那人...


    不出意外就是大皇子蕭祿了。


    「......」


    他很快退了回去,繼續在台階上懶散坐著:「過繼的孩子?」


    否則蕭玄霽自己看著也就才及冠,哪兒來的這看起來至少十六七歲的「兒子」。


    蕭玄霽麵無表情靜坐了一會兒,抬眸回視:「從未過繼,蕭祿乃皇後親自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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