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梓虞覺得現下場上的氣氛實在有趣,有趣得他差點忍不住大笑出來,勉強拿起酒杯掩去了笑意。


    這兩邊,就像打擂台一樣有趣,而下麵的人就更有趣了。


    浠寧伸手拂了一下長發,笑意加深了幾分,顯然心情很愉悅:“幾位大人不用拘謹,今日不是什麽正式的宴飲,隨意就好。”


    幾位陪官雖然答應了道謝了,但也不敢真正隨意,何況他們的眼睛,早就盯著最美麗的地方,挪不開了。


    夏翌辰差點捏碎了酒杯,卻還是再一次忍住了。


    “知府大人今日的安排我很滿意,”浠寧舉起酒杯,嬌豔的唇角微微翹起,十分可人,“我敬大人一杯,先幹為敬。”


    梨花白清甜的香氣入口散開,浠寧把酒杯翻轉,一滴酒液也沒有滴出來。


    陳倉知府有些慌恐地趕忙幹了,因為揣摸不清楚浠寧到底是真滿意,還是想給他小鞋穿,也誠惶誠恐地不敢說話,目光卻難以從浠寧身上扒下來。


    浠寧用酒杯掩去冷笑。


    陳倉的官員,也該換換了,這樣容易就被酒色所惑,墨玄想搞定陳倉,那真是太容易的事情了!


    夏翌辰更加握緊了酒杯。


    酒過三巡,一個知府同知上前敬酒,直接就握住了浠寧拿著酒杯的手。


    飛刀快速旋過,斷了那同知的手掌。


    迸出的鮮血和淒慘的叫聲嚇壞了在場的人,夏翌辰站起身,右手握著的,是已經碎成幾片的瓷器酒杯,還有他手上溢出的鮮血。


    “陳倉知府同知,冒犯浠寧殿下,斷手以示懲戒。”夏翌辰冷冷說完,徑自走出廳堂,留下滿場的尖叫和轟亂。


    浠寧看著那半隻斷掉的鹹豬手掉落。隻覺得十分惡心。她放下酒杯,也站起身來,麵無表情地離開廳堂:“梓虞,處理一下情況。這裏的人,全部先拘著,一個也不要放走。”


    花園的涼亭,夏翌辰陰沉著臉,盯著枝蔓花影。


    聽到腳步聲,他頭也沒轉,聽得出語氣十分隱忍壓抑:“你要整頓吏治,也不該是用這種方法!”


    “我什麽時候說我要整頓大乾吏治了?”浠寧淺笑地走到他身邊,聲音帶了幾分漫不經心。


    “那你是為了什麽?”夏翌辰突然有些迷茫。


    “陳倉的官員,你最好換些可靠的。這裏可是兵家必爭之地,墨玄隨便拿些酒色就動搖了他們,陳倉危矣。”浠寧解釋道。


    夏翌辰恍然大悟:“我察覺到你想整頓他們,卻猜錯了原因。的確,墨玄最擅長策反。”


    浠寧歎息一聲。拿起他的右手,小心地將殘留的碎瓷片取出來:“有點疼,你忍著。”


    夏翌辰想掙脫,語氣冷淡,似乎在賭氣一般:“不用!”


    浠寧抓著他的右手不放:“你不是說要保護我一輩子嗎?拒絕治療左手,現在又拒絕治療右手,你拿什麽保護我?”


    夏翌辰沒有再掙紮。他咬著牙讓浠寧取出了碎瓷片。


    淡綠色的光芒柔和地照耀在夏翌辰的手心,傷口漸漸愈合,疼痛感也逐漸消失。


    “浠寧……”夏翌辰的聲音帶了歎息,想說什麽卻又無從說起。


    浠寧將他的手放下:“陳倉官員的事,你打算怎麽處置?”


    “挖眼。”夏翌辰語氣森冷。


    浠寧愕然:“為什麽?”


    他隻死死盯著眼前風華絕代的女子:“如果我這樣看了你一晚上,你會不會想要把我眼珠子挖出來?”


    浠寧一手扶額:“拜托。我和你說正事!”


    “我說的就是正事,”夏翌辰把目光移到宴飲的廳堂,桃花眼決然得很,“撤職彈劾是肯定要的,還要加上挖眼。”


    “我不管你用什麽刑罰。關鍵是定什麽罪名,怎麽和皇上和百姓解釋?”浠寧沒好氣地問。


    夏翌辰詭異地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覺得這麽富麗堂皇的府邸,該是他一個陳倉知府有的嗎?還有,他今晚弄那麽多小倌放在你身邊,算是什麽意思?”


    “你是,”浠寧有些心虛,但麵上還是波瀾不驚,悄悄轉移話題,“在問我?我怎麽知道他是什麽意思?還有,總要兩相平衡吧,他送那麽多美人給你,不給我配備一些那就太不像話了……”


    起初浠寧隻是不滿那個陳倉知府作風不正,因此想要借機生事。後來看到宴飲時的情況,她就有些放縱的意思,好讓那些官員放下戒心,從而犯錯讓她抓到把柄。


    誰曾想惹惱了夏翌辰。


    夏翌辰怒氣難掩:“你很滿意他的安排?”


    浠寧心裏嘀咕:這根本就是我的安排,準你美人環伺,就不準我?公不公平呀?


    “我隻管整頓這些酒肉官員,其餘一概不理。”她理直氣壯道。


    夏翌辰咬著牙點頭:“很好,既然你這麽想讓人伺候――”


    浠寧連忙打斷他:“停,我沒說我想呀,還是趕緊去處理吧,拖久了不好。”她簡直要被這家夥逼瘋了!


    夏翌辰拂袖而去。


    浠寧拂了拂自己的胸口,也跟著回了廳堂。


    旭梓虞已經把現場穩住了。


    夏翌辰接過血殺手中的情報,把每個官員私下收了什麽東西,哪裏有幾處宅子都念了一遍,還讓他們畫押招認。


    那幾個官看了看還在地上打滾嚎叫的知府同知,不敢不畫押。


    就算死,也得有個全屍!


    隻是夏翌辰哪裏會讓他們那麽好過?


    把大乾律翻了一翻,直接給他們定了個淩遲,而且,第一刀就是挖眼。


    浠寧一手扶額,悄聲對旭梓虞說:“再這樣下去,他就不是玉麵閻王了!改叫,殺千刀的,或者千刀萬剮?”


    旭梓虞卻在想另一件事:“他這麽快處置了朝廷命官,大乾皇帝不會怪罪?”


    浠寧搖頭:“他是皇帝外甥,當年皇上很是虧欠了他母親,所以這些年對他所作所為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再加上皇上認為他做不成什麽大事,所以不忌憚他。否則你以為玉麵閻王的名聲怎麽來?有這樣的名聲還能活到今日?而且如今證據確鑿,就是翻案,也不會改判,更何況他再透露一點內情,這事就這麽揭過去了。”


    “那他豈不是在大乾橫著走?”旭梓虞吃驚。


    “算是吧,不過,大部分時候他做事極有分寸,也不會讓人抓到把柄。”浠寧點著頭,很放心的樣子。


    旭梓虞嗤笑:“你這麽了解他?”


    浠寧蹙了眉:“你又想說什麽?跟我還繞圈子?”


    “不是不是,”旭梓虞急忙否認,“我是覺得,你其實挺欣賞他的。”


    浠寧緩緩地頷首:“這倒是真的,不能欣賞?我也很欣賞你呀?”


    “可是據我所知,他名聲真不太好,你居然能欣賞他?”旭梓虞意有所指。


    浠寧懶得理他。


    她這傲嬌哥哥,就喜歡火上澆油。


    陳倉的吏治問題,就這麽被揭了過去。新上任的陳倉知府,是從西北道緊急調來的。聽說陳倉原先的官員是因為貪墨被扯下來的,也不敢有什麽動作,更不敢隨意討好夏翌辰他們。


    倒是讓浠寧過了兩天清閑日子,好好把秋景陛下的書讀完了。


    “秋景陛下提到一個光係術法,你要不要試試?”浠寧一身家常衣裳,坐在院子裏和旭梓虞說話。


    有東西學為什麽不答應?“好呀,你教就是!”旭梓虞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浠寧拿了一塊普通的翡翠出來:“你試試讓這個發光。”於是把口訣告訴了他。


    然而旭梓虞怎麽試都無法成功。


    浠寧蹙了眉:“不會吧,難道這塊石頭特別不同?”說著她自己嚐試起來。


    翡翠亮了。


    浠寧愕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難道,這是皇族特有的能力?”


    旭梓虞擰眉:“不會吧?你們的光能力全是從我們家族繼承而來的,怎麽會不一樣?”


    浠寧疑惑不解:“這麽說來,那本書上的術法,全都隻有我才能實踐,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旭梓虞卻突然想到了什麽:“莫非這就是秋景陛下從中土獲得的能力?”


    “那就當做是吧,”浠寧一手托腮,有些沮喪,“我還以為大家都可以用呢!算了,那就不研究這本書了。”


    旭梓虞看著起身離去的浠寧,好半晌才說出話:“這丫頭,到底是真遲鈍,還是假不關心?她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她――”可是浠寧沒有聽到。


    浠寧既不是真遲鈍,也不是假不關心,而是實實在在的糾結。


    如果她真的喜歡夏翌辰,為什麽她沒有想要告訴他的衝動?


    如果她不是喜歡夏翌辰,為什麽她心中有難以抑製的雀躍?


    她想起了前世。


    前世的齊子佑,讓她以為自己被他打動了。其實那都是青澀年華時和異性接觸一定會有的悸動,以及後來對他的陪伴的習慣。


    這一切,她後來才想明白。


    那麽夏翌辰呢?夏翌辰又是什麽?


    她似乎已經不是青澀年華了,悸動?完全沒有!習慣?也完全沒有!然後這一切又變成了無解。


    到底,是什麽?


    “殿下,殿下不好了,”青影綽在外麵喊著,“陳倉發現了瘟疫!”


    ps:二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醜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蕭七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蕭七七並收藏醜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