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多多皺起了眉頭,許爍為什麽給她打那麽多個電話呢?大概是知道了自己被他的好兄弟堵在成都起都起不來吧。


    那他準備跟她說什麽呢?道歉?安慰?


    錢多多晃了晃腦袋,覺得自己百分百是因為大早被唐唐叫醒沒有充足的睡眠導致思維不是很順暢。


    有人敲門,錢多多驚得一下子從沙發上蹦了起來,許爍不會是因為她不接電話就直接衝到她家裏來了吧?


    腦子混亂的她根本沒有想到許爍雖然知道她住這幢樓可是根本不知道她住幾樓哪一間。


    抓了抓頭發,看了一眼自己還算得體的著裝,錢多多跑去開門,門外站的卻是意料之外的人。


    “多多啊。”來人一臉尷尬又諂媚的笑容,頭發是整整齊齊梳理過的,鬢邊銀絲顯眼,身上穿著非黑非灰洗得看不出花色的衣服。


    “姑姑。”錢多多有些意外,但鑒於對方是長輩,還是把人讓進了屋裏。


    錢秀娟一腳踏進光潔的室內,過了玄關就是厚厚的地毯,她看了一眼自己髒兮兮的鞋子,止步不前。


    錢多多一眼就看明白,她太喜歡白色了,可能是在這行呆久了,喜歡那種純白幹淨的家居風格。


    看著錢秀娟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好的樣子,錢多多上前一把就把地毯扯了起來,笑:“沒事姑姑,來坐,我給您倒杯茶來。”


    “誒,好。”錢秀娟局促地點頭,從兜裏掏出一塊花布,小心翼翼地鋪在沙發上,這才在花布上坐下了。


    錢多多端著茶過來,看她這樣,鼻子微酸,她尤記得自己小時候在鄉下,這位姑姑很是威風凜凜,把誰都不放在眼裏,對他們這些小輩尤其苛刻,錢多多在她手底下吃了不少苦。如今再見,卻是這副畏手畏腳的樣子。


    錢秀娟帶些敬畏地打量著這個屋子,遲遲地不開口,錢多多忍不住了,主動開口:“姑姑,您怎麽會來市裏,是有什麽事情嗎?”


    錢秀娟忙說:“沒事……我,我就是來看看你好不好。”


    錢多多心裏歎了一口氣,這麽客氣,看來不是什麽好事了。


    “我挺好的呀。”錢多多也就不追問,秉持著敵不動我不動的政策,人家喜歡客氣她也就跟著客氣唄,橫豎不是她著急。


    錢秀娟喃喃地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錢多多微笑著看她,看得她渾身不自在。


    錢秀娟猶豫了好久,似乎是在組織語言,直到錢多多失去耐心,才結結巴巴地開口:“多、多多啊,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麽不想著找個婆家?”


    錢多多差點笑出聲,她第一個男朋友就是被她親愛的堂姐橫刀奪愛,那會兒說她條件好晚些談戀愛好,這會兒嫌她年紀大找不到婆家了?


    “姑姑,我才二十七歲。”錢多多慵懶地拿過一個靠枕,半躺著跟錢秀娟說話。


    “你堂姐比你大五個月,你外甥都多大了。”錢秀娟心急道,真是一副親媽求嫁女的樣子。


    “我知道。”錢多多笑著,她堂姐夫可是她第一個男朋友,怎麽說平常也會重點關注一下,她還知道那個曾經活潑陽光的少年,自從娶了一個整日無所事事的媳婦之後自己也不思上進,現在兩個拖油瓶帶著一個小拖油瓶住在丈母娘家,靠他老丈人也就是錢多多的姑丈種地養活。


    錢秀娟跟所有的老太太一樣,提到外孫就停不下來,從口袋裏掏出一部老舊的手機,屏幕已經花得不成樣子,可是這並不妨礙她獻寶似的翻出一個小男孩的照片遞到她眼前。


    “看看,這就是你外甥,小名叫大寶,今年就要上小學了。”


    “嗯,很可愛。”錢多多有口無心地誇讚著,照片裏的小孩穿著不怎麽合身的衣服,款式還是老舊的女式,錢多多記得小時候看堂姐穿過,幼年時期的她做夢都想要一件這樣的衣服。


    “我們想讓他上市裏的小學……可是……”錢秀娟似乎鋪墊得差不多了,終於要開始說正題,她故意不說完,就等著錢多多主動問她可是什麽了。


    然而錢多多什麽樣的人物,自己摸爬滾打二十幾年,自己這位姑姑今天找她做什麽,她心裏已經明鏡兒似的了,根本就不想接這個話。


    錢多多半天沒有動靜,錢秀娟也就隻能咬咬牙接著自己的話往下說了。


    “多多你也知道,市裏的小學離我們鎮上遠,我們又沒有車可以天天接送,孩子太小了又不能寄宿,所以……”錢秀娟麵帶祈求地看著錢多多。


    錢多多卻依舊不接話。


    “所以能不能暫時讓大寶在你這裏住?”錢秀娟一咬牙,還是說了出來。說完以後自己也沒有勇氣去看錢多多的臉。


    錢多多沒有很激烈的反應,隻是平靜且冷淡地說:“不行姑姑,我工作很多,沒有時間照看小孩子。”


    錢秀娟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隻是借你的地方住,如果你實在沒有時間可以請保姆……”


    “市區保姆月薪三千起。”錢多多冷酷地打斷。


    錢秀娟臉上煞白:“那我可以跟大寶一起過來住。”


    錢多多幾乎要笑了:“你要帶他坐公交車上下學嗎?”


    “我……”錢秀娟猶豫了一下,竟然反問,“你就沒有買車嗎?”


    “並沒有。”錢多多揚眉,“就算我買了車,你會開嗎?”


    “我不會開不是有你接送嗎?”錢秀娟說得理所當然,看著錢多多不溫不火的樣子她就找回了以前對錢多多頤指氣使的底氣。


    錢多多終於忍不住笑出聲:“如果我開車接送,要你來又幹嘛用呢?”


    錢秀娟半天想不出對策來,就有些惱羞成怒:“請你幫個小忙,推三阻四的,白把你養這麽大。”


    真是有臉說啊!錢多多心裏咆哮著,臉上卻依舊微笑:“我可以幫你們在學校附近找一間房子,讓堂姐帶著孩子過來住,她是媽媽好照顧,也可以托人幫忙問一問看有沒有適合堂姐夫的工作。”


    老娘真是仁至義盡了!錢多多在心裏給自己頒著好人獎。


    錢秀娟簡直高興得說不出話來,但是錢多多的下一句話卻讓她再也笑不出來。


    “一室一廳,房租一千左右吧,不包括水電和物業。”


    錢秀娟脫口:“怎麽你說幫我們找房子還要我們付錢?我把你養這麽大,你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我收過你錢嗎?真是沒良心啊。”


    說著說著還哭了起來,特別委屈的樣子。


    錢多多不由得冷笑:“姑姑,如果我沒記錯,我吃的每一粒米你都清清楚楚記在賬上,我十歲開始就打工還你錢了,如果那些都不算,前兩年我替堂姐還的賭債都足以供你外孫念到高中了吧?”


    錢秀娟還越說越有理:“這能比嗎,我那個時候自己都沒飯吃還要養你,你現在那麽有錢,幫幫你堂姐怎麽了,她小時候可沒少為你受委屈。”


    是是是,是沒少,錢多多到現在都不習慣跟人爭吵,隻會在心裏咆哮。她小時候但凡有點好東西,全都進了堂姐兜裏,連男朋友都拱手送人了,現在說起來居然還是別人受委屈。


    “你說說你,啊,當年小小年紀就談對象,要不是你堂姐,你不知道要走多少岔路,你在你堂姐夫麵前百般說你堂姐的壞話,她也沒想著跟你計較,現在這麽點小忙你都不肯幫。你,你真是個白眼狼啊……”錢秀娟哭一陣說一陣,反正能把白的說成黑的。


    錢多多真是越生氣越想笑,怎麽她堂姐搶了她男朋友還是幫了她呢?不過轉念一想也對,這樣的男人,還好自己沒嫁,還真得謝謝她。


    正要敲醒自己,門鈴又響了,錢多多皺眉,該不會是一個姑姑還不夠,準備拖家帶口地來指責她吧?


    錢多多沒好氣地打開門,都準備罵人了,卻見許爍提著兩個大袋子戳在門口。在錢多多愣神的時候,許爍徑直進了門隨手把東西一擱,像在自己家一樣換了備用拖鞋,滿臉無辜地對錢多多說:“去超市的時候忘了帶鑰匙。”


    然後他似乎才注意到客廳有人,遲疑地望著跟這個屋子格格不入的錢秀娟:“這位是……”


    “這是我姑姑。”錢多多還沒回過神來。


    “怎麽來親戚也不告訴我,你看我這,也沒買點菜回來。”許爍一副主人的口吻,假意嗔怪了錢多多一句,才走到錢秀娟跟前伸出一隻手,“姑姑你好,我是許爍,多多的男朋友。”


    “男朋友?”錢秀娟也是一臉的疑惑,不是聽說錢多多沒有男朋友嗎?不過有個外人在,錢秀娟好歹還是收斂了一點,胡亂地抹了抹臉上的眼淚,笑了起來:“你看這個死丫頭,有了男朋友也不告訴家裏,我剛才還問她什麽時候找婆家呢。”


    許爍很有禮貌地說:“讓姑姑擔心了,最近我和多多工作都挺忙的,沒來得及去拜訪長輩,倒勞煩您來看我們。這事兒是我們不對,改天一定登門謝罪。”


    說著他給終於回過神來,一副想要掐死她的樣子的錢多多使了個顏色,錢多多衝他呲了呲牙,揚了揚手,終究還是沒能狠心拒絕這送上門來的好意,上前狠狠地擰了許爍一把:“對啊,都怪你。”


    作者有話要說: 多多:為什麽每次老娘都那麽被動,(╯‵□′)╯︵┻━┻


    許爍:嗯……你可以選擇在別的方麵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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