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這聲笑太具有代表性。音源裏的循環、一場場巡演live的表演,這一段幾乎刻在所有人的dna裏。這樣的瘋勁兒不一定人人都喜歡,但一定誰都忘不掉。


    這場表演以最離奇的方式展開。


    台下有人不受控製地發出驚呼,不可置信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操!秦一隅!」


    「瘋了吧!?」


    「不是?他復出了?!」


    「這聲音一聽就是他啊!!」


    「誰要看他啊?這人不是被除名了嗎?」


    那尖銳的瘋笑冷卻下來,變得漫不經心。


    他懶散地往舞台邊緣一坐,兩條長腿晃蕩來去,盯著台下一張張麵色各異的臉。他右手拿著麥克風,左手放到耳邊,像每個傾聽樂迷歡呼的歌手那樣麵帶微笑。


    緊接著,他聳了聳肩。


    [抱歉 我根本聽不見鬣狗的評價]


    第13章 復活的心


    接到秦一隅的電話,周淮人都傻了。


    「海選?你問那個幹嘛?」


    「我就去看看。」


    「真的假的?」


    「真的啊,騙你幹嘛,就隻是去看看。」


    秦一隅最初確實也是這麽打算的。他戴著帽子和口罩,口袋裏揣著那張被油漆浸透的紙,佇立在人潮最末尾,恍若隔世。


    這是他第一次以聽眾的身份來到夢島。


    開場樂隊遲遲沒有登台,舞台上,主持人說完無趣的串詞,又開始介紹規則,令秦一隅感到焦躁。


    原以為經過這麽長時間的自我放逐,他應該早已習慣,早就放下了。可身體和精神都是誠實的,待在這裏的每一秒都像是淩遲。


    最後一場live歷歷在目。演出前,無序角落內部早已四分五裂,被朝夕相處的隊友出賣,被父親出賣,與母親在演出前爆發爭吵。


    當他在後台得知母親遭遇車禍時,直接中斷了演出。掛斷電話的他不顧一切離開,暴雨中開車去往醫院。


    支離破碎的回憶在腦中炸開,一如當時碎裂的車窗玻璃。那閃著光的殘渣好像濺到了他眼裏,到現在都還在痛。


    又來了,救護車的聲音。


    吵死了。


    「哎,沒事兒吧你?」


    周淮盯著身側的好友。他比誰都清楚,秦一隅站在這裏有多痛苦。


    這是他踏足這個圈子的起點,也是他失去一切的地方。


    視線沿著秦一隅的側臉緩緩下移,落到他垂著的手上,環繞在他指間的刺青是自己當初紋下的,秦一隅當時嬉皮笑臉,一聲疼都沒喊過。反倒是紮針的他,每一針都難受。


    所以到底是為什麽突然要來,是受了什麽刺激?


    秦一隅慢半拍地扭頭看向他,眼睛在笑,很隨意道:「我很好啊。」


    說罷他看回舞台:「真新奇啊,原來站在下麵是這種感覺。」


    神思在憤怒的人群裏出離。


    他開始好奇,南乙什麽時候會出場,好奇他找的隊友會是什麽樣,他會唱什麽歌?他有著那樣高的天賦,想必也會有不少拿得出手的原創曲,一鳴驚人根本不是問題。


    他是什麽時候為那支demo寫下的bassline?花了多久?寫在琴譜背麵的話是真心的嗎?被油漆覆蓋的那一行到底是什麽內容?


    為什麽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我,為什麽這麽執著?


    可是這麽執著,沒我不也來參加比賽了嗎?


    夠了。秦一隅叫停了瘋狂發散的思緒。


    來之前不該喝酒的。


    主持人的話到底什麽時候才說完?livehouse裏塞一個主持人可真是。


    「下麵,我們有請第一支參賽樂隊,也是我們今天演出的開場樂隊。」


    來了。


    秦一隅抬起頭,望向還沒開燈的舞台。


    他幾乎是第一秒就確定那是南乙,哪怕隻是暗影中的身形輪廓。


    這次他拿著的不是去他家的那把琴,而是一把適合重型的紅色五弦貝斯。


    「他們的名字是——恆星時刻!」


    這幾個字如利箭般朝他飛來。


    秦一隅皺了眉,喉結上下滾了滾,那被隱藏在外套立領下的刺青——sternstunde——也跟著動了動。


    是巧合嗎?


    這一刻他甚至開始相信宿命論的存在。


    音樂節的驚鴻一瞥,台上的他為了台下的一雙眼睛刺下這個紋身。而現在,站在台下的人變成他自己,那雙眼睛的主人組成了一個新的樂隊,以他的紋身命名。


    地球這麽大,幾十億的人,老天是不是也喝多了,怎麽剛好挑中了他們兩個,打了個錯位的結。


    十分鍾前的他,仍在和過去的創傷纏鬥,以至於,當他從南乙口中聽見「獅心」兩個字時,身體裏的一半為之震顫,另一半卻想逃。


    這是他在搖滾樂寫下的初篇章啊。


    為什麽偏偏是這首?


    頭痛欲裂,秦一隅想不通,這人的出現看似橫衝直撞,不管不顧地闖入他一潭死水的現狀,可仔細一想,他似乎每一步都正中紅心。自己就這樣一步步朝他靠近,明明是抗拒的,可冥冥之中,已經走到了這裏。


    他到底是什麽人,到底想要什麽?


    理不清頭緒,理智使他想要轉身離開,但在南乙開口的瞬間,卻又本能地駐足停留。


    南乙輕巧地解構了他的歌,用自己陰鬱漠然的十八歲,去詮釋他的年少輕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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