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哥,這稱呼很有意思。陳應注意到那人不正常凹陷進去的臉頰和蒼白如紙的皮膚,粗糙的皮膚繃緊在骨頭上,像是從這鬥獸場土生土長的模樣。


    「你在這裏呆了多久了?」


    那人的臉上盛著一半痛苦一半討好,「三年。」


    三年,一千個日夜。


    好漫長,無法想像。


    「需不需要我幫你結束?」陳應問的非常真心實意。


    「啊?」那人一臉問號。


    「死了,一切都結束了。」陳應好心解釋。


    那人虎軀一震,拚命掙紮著連滾帶爬地跑了。


    .


    不識好人心,陳應將注意力轉回來。


    江長星遠遠沒有他們認為的那樣無助和虛弱。


    第一層資源少是真的,但持續三個月獨占第一層,若真是見麵時那個即將咽氣的虛弱狀態,實在是神話故事。


    所以他用那樣的偽裝麵對每一位來到第一層的人,降低他們的戒心,打消他們的顧慮,若你向上就放行,若是留下就一網打盡。隻不過這次等來的是白沐安。


    不,等來的是白沐安,以及陳應傅俞臣許川。


    幾位很適合在這裏留下性命的人。


    隻是那幾人陪著白沐安向上,隻留下他這麽一個活靶子。


    .


    「我們的仇,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這件事隻在原主的記憶裏占據非常微小的篇幅,如果不是有係統的提醒,即使是當事人也快忘得差不多。


    「對於利益既得者當然覺得過眼雲煙。」江長星語氣中滿是譏諷。


    「所以你要因為當年的小科研項目中,一個十一歲的小孩不是和你們一樣的受害者,所以要被你歸入加害者的行列,於多年後殺了他?」


    「那也不至於,我沒想讓你死。」


    嗬嗬,哄鬼吧,睡夢中的第一刀若不是本能躲開,他早添進那邊的屍體堆了。


    「將心比心吧,那我也不想讓你死。」


    隻是這樣說,陳應迅速將劍插進了江長星的小腿裏,硬生生插了個對穿,避開筋骨插進肉裏,生疼,但隻要能忍,對行動的影響可大可小。


    「你有藥吧,說起來你在第一層待了這麽久,不可能不攢點東西吧,藏在哪裏了啊?」


    江長星忍著劇烈疼痛,惡狠狠盯著他,唇緊緊抿著沒有絲毫開口的意思。


    「早點說吧,還能治治,不然感染的話你的白沐安就隻能配一個殘廢了。」陳應也是為他好。


    最後實在沒法硬撐,陳應順著他指的方向搜颳了他的剩餘資源,陳應隻給他丟了一點醫療用品。又用那些人的鈍刀劃了個三八線出來。


    「不要越界。」


    江長星的目光像利刃,鋒利又結滿冰霜,仿佛要用目光將他他生生洞穿。


    「很想殺我對吧?也是,幾個積分你就想要我命,現在豈不是更覺得恨意滔天到要將我千刀萬剮?」


    陳應說的平靜淡然,即使有關他的生死,也好像並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好奇我為什麽這麽無所謂嗎?因為你說錯話了,有一點你實在不該告訴我。」


    陳應唇角勾起,「你有軟肋,我沒有。」


    在江長星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就已經輸了。陳應抬頭看逐級攀升的擂台,虔誠祈禱並殷切期盼,「真希望他們快點登頂。」


    他低頭,江長星的小腿血流如注,「不然你快死了。」


    第26章 交談


    陳應再上去二層的時候,明顯感覺到有暗處的幾道視線緊緊跟隨著,看來和江長星的事已經傳出風聲。江長星在這裏混得很不錯,即使不是權力主位,認識和忌憚他的也不少。


    噢,不對,現在已經是受傷了的江長星。


    那不可同日而語。


    因為恐懼第一層的瘋子,所有底層人被逼到二層來搶奪每天隻有十幾份的資源包。但瘋子聽說被新來的那位教訓,大勢已去。於是來騷擾陳應的人消失無蹤,去騷擾江長星的人開始逐漸絡繹不絕。


    一開始僅僅隻是小小的試探,大搖大擺走下去繞一圈,再到膽大包天圍著江長星嘲諷,在看到他腿上簡陋包紮的紗布上洇出來的鮮血時,試探終於升級為謀殺。


    於是第一層的很多時候,單人或多人,與拖著一條傷腿的江長星撕咬在一起。


    有武器時刀刃相接,武器丟了就是拳拳到肉。陳應恍然想起他底層出身,目前的狀況體現出他與地表巨獸的對戰經驗,應當是十分充沛。


    一條條撲上去的生命迅速枯萎,前一秒還活蹦亂跳的人失去動靜。受傷的人躺在地上哀嚎,被江長星蹣跚著一刀一個斬草除根。陳應靠在二層的圍欄上,與飛速閃爍的彈幕一起觀看這場漫長的屠殺。


    江長星衣服上的血痕越來越多,麵容憔悴蒼白,身影搖搖欲墜。他並不管腿上的傷口,也從未求饒退讓,奮力拚殺的時候像隻不知疼痛不知疲倦的野獸。


    偶爾,在間隙,江長星抬頭看向這邊,漆黑如墨的眸子映出陳應閑適靠著二層圍欄看熱鬧的身形。


    「我等待著來保護你,」陳應沖他笑笑,做出誇張的口型,「你要實在有生命危險,那我肯定不會坐視不理。」


    江長星看他一眼又俯身躺下,像一具靜默的屍體。第一層除了屍山外空空蕩蕩,除了躲進屍堆裏或躲進黑暗裏之外,並沒有任何可躲避的地方。但屍體腐臭會引起傷口感染,躲進黑暗也隻是自欺欺人,所以有人下來就必須應敵。他沒那些反擊陳應的閑情逸緻,得抓緊一切時間休養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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