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好些日子沒有一起用膳了。


    「一起吃吧。」沈修韞語氣相較之前的尖銳,緩和了許多。


    祝星遙愣了一下,隨即眼底綻放出一抹光彩,


    就像是深淵裏忽然落下一束火光,照亮了沒有盡頭的黑暗。


    「好。」祝星遙幾乎是立即應道。


    他感覺眼睛有些酸澀。


    僵持了這麽些日子,他好似終於看見了師尊會原諒他的希望。


    晚膳氣氛還算融洽。


    沈修韞品嚐著祝星遙的手藝,不知為何,心情格外平靜。


    祝星遙在不斷地給他布菜。


    終於把他的小碗,堆成了尖尖的小山。


    「可以了。」


    「哦。」祝星遙的動作一頓,老實地把夾著肉的筷子放回自己碗裏。


    後半程,他時不時觀察沈修韞的神色,發現沈修韞沒有生氣這才放心。


    用過晚膳,沈修韞忽然開口道:「結契大典,定在下月十六。」


    這是和係統約定好離開書中世界的日子。


    祝星遙怔住,心中先是一喜,


    可他很快發現,師尊的神情和語氣似乎並沒有太多的欣喜。


    師尊似乎並不情願。


    祝星遙思來想去,還是不想強迫給他們搖搖欲墜的關係再添一份重量,


    盡管他比任何人都期待與師尊結契。


    「師尊,若是你不願,可以再等等。」


    「我以前答應過你,不會食言。」沈修韞看著祝星遙,眼中閃過幾絲複雜。


    一句話,讓祝星遙的心跳加速。


    可曾經甜蜜的山盟海誓,如今再聽來,祝星遙卻覺出幾分心慌。


    是一種沒由來的心慌。


    越是即將會得到所有,越是可能會所念皆空的害怕。


    祝星遙猶豫,「可……」可你看起來並不開心,也不情願。


    沈修韞微微皺眉,反問道:「你不願意?」


    祝星遙連連擺手表示不是。


    他支吾片刻,直言道:「弟子當然願意與師尊結契。


    隻是,弟子不想再逼迫師尊。


    弟子希望,師尊是心甘情願的願意和弟子結契,而不是無奈妥協。」


    沈修韞一愣,怔怔看著祝星遙,似乎沒想到這樣的話,會從祝星遙口中說出來。


    良久,沈修韞才道:「你沒有強迫我,我自願。」


    簡單直白的陳述,看似肯定的給予了祝星遙答覆,卻莫名讓祝星遙更加心慌。


    他希望師尊真的是因為在意他才結契,而不是僅僅因為怕他鬧事。


    「師尊……」


    「就這麽定了。」


    沈修韞一錘敲定,沒有再給祝星遙商量的餘地。


    祝星遙就這樣一直滿懷心事的熬到了結契那天。


    後山妖境的封印,在祝星遙刻意地放縱下,已經被柳毅和張成之破壞得脆弱不堪。


    檮杌隨時會破印而出。


    祝星遙看著手中的吉服,眼中閃過一絲偏執和瘋狂。


    他需要這個機會,去打破現在不溫不火的局麵。


    師尊。


    對不住。


    原諒我對你至死方休的愛意。


    *


    玄天宗今日熱鬧非凡。


    雲司清那帖子一發出去,有點聲名的修士,都上趕著來祝賀。


    連浣月宗都裝模作樣派了人來,但被雲司清下令攔在山門外,不許踏進一步。


    眾人湊在一塊,一邊吃酒,一邊猜測,浣月宗是做了什麽得罪了玄天宗,竟然被雲司清這樣下麵子。


    而在所有人聊的最歡的時刻,忽然一陣劇烈的地動山搖,伴隨著如雷鳴般的咆哮,檮杌破印而出了。


    一眾不明所以的修士衝出門查看情況,隻見玄天宗後山方向,陰雲密布,電閃雷鳴。


    如山嶽般巨大的凶獸檮杌,竟然掙脫封印逃了出來。


    檮杌渾身散發著黑氣,猙獰的頭顱上嵌著兩顆如大紅燈籠的眼睛,長長的獠牙閃著寒光。


    一襲紅衣的沈修韞,氣勢驚人,一馬當先攔住檮杌,將剛剛冒頭的它又打回了妖境裏。


    他從殘破的封印處飛進了了妖境,雙手飛快結印,紅袍翻飛間,一道璀璨的劍芒朝檮杌射出。


    檮杌鼻間呼出濁氣,似乎對麵前這渺小的修士不屑一顧。


    在劍芒即將刺中它的一瞬間,它揮動龐大的爪子,抵住了劍芒。


    勢不可擋的光劍,發出清脆的「哢擦」聲,頓時分崩碎裂化成了無數光點。


    而檮杌趁此間隙,朝著半空中的沈修韞一爪呼去。


    「師弟,小心!」


    正在和眾長老峰主竭力修補封印的雲司清低喝一聲提醒。


    沈修韞身形一閃,堪堪躲過,手中霜痕揮出一道劍氣,劃傷了檮杌的後腿。


    「師兄,你們盡快修補封印,我拖住它!」


    檮杌沒料到自己會被傷到,它發出憤怒的咆哮,對沈修韞又揮出一爪。


    可沈修韞身法太過靈活,檮杌每次都隻差一點。


    它開始變得急躁,血紅的眼無意間掃到那邊正在修補封印的一群人,


    檮杌意識到沈修韞是在故意拖延,隨即咆哮著朝雲司清沖了過去。


    封印隻差最後幾筆,雲司清此時若躲開,便會功虧一簣。


    所以他毅然停在那,以最快的速度勾勒最後的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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