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顧星隕一愣,他現在幾乎沒有什麽時間概念,哪還記得自己的生日就要到了。


    「是啊。」老李倒是頗有感慨,「一眨眼,少爺馬上就要滿27了。」


    在這種時候,顧星隕對自己的生日也沒什麽想法,更何況往年他過生日的時候都是……顧星隕不敢深想,便問:「我以前……都是怎麽過的?」


    這一下把老李也問愣了,好一會兒才說:「少爺近幾年都不太愛過生日,不過也就是我們想著,今年少爺確實受了不少苦,還是把這個生日好好過一過。」


    既然以往都沒怎麽過,顧星隕就隨意了,道:「那隨你們吧,到時候我回來大家一起吃個飯就行。」


    老李點頭,應道:「好,好。」


    又聊了好一會兒其他的事情,顧星隕才說要走,隻是臨走前,狀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哦對了,你之前說我二叔在療養院住著,他在哪個療養院?」


    老李看著顧星隕隨意的神色,雖心有疑惑,但還是報出了地址。


    顧星隕匆匆來,又匆匆走了。


    設置好導航,車子往療養院的方向去,而在他駛離老巷不久後,那輛邁巴赫再次不著痕跡地跟了上去。


    療養院不近,顧星隕在高速開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到,乍然一看,這裏的設施環境都十分高大上,隻是十分封閉,顧星隕在門衛處登記了才得以被放行,而療養院內,聽說顧星隕來了,院長立刻帶人從樓上迎了下來。


    「顧總!」


    院長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白大褂都遮不住他那突出的啤酒肚,腦門上油光鋥亮,十足一個地中海。


    他朝顧星隕伸手,是一個預備握手的姿勢,但顧星隕剛一皺眉,便立刻放下來了,笑眯眯道:「哎呀是我搞習慣了搞忘了,對了,顧總今年怎麽提前來了?也不和我們說一聲,好做一些迎接您的準備。」


    顧星隕自下車走進來,便始終在打量這裏的環境,雖然他壓根就不認識在自己眼前站著的這人,但想也知道這該是療養院的負責人,他在工作中當「顧星隕」習慣了,聽到對方的話半分表情也沒有,隻淡淡問了句:「人呢。」


    院長立刻躬身,「還在那個老病房,401,要我帶您上去嗎?」


    顧星隕微微昂頭,示意院長走在前麵,院長也立刻會意,在前麵帶路,嘴上不住道:「他今年比往年倒是聽話一些,就是精神方麵……可能確實在這裏待久了,感覺現在人腦子有點不清醒,但是按照您的吩咐,我們也沒怎麽管,隻是日常營養補給都有做到……」


    顧星隕全程沒說話,光聽這個院長匯報了,一直到病房門口,院長才停下腳步,說:「他今天好像還沒起,要不您等一下,我讓護士進去把人叫醒,安頓好了再請您進去?」


    「不用了。」


    說著,顧星隕就去握門把手,「哢噠」一聲,門鎖轉動打開,意識到身旁的人還在,顧星隕的動作一頓,側頭冷冷瞥了一眼。


    「啊……」院長張了張嘴,立刻識趣地明白這是要自己走人,訕笑道:「那我就在護士站總台,您有事就按護士鈴叫我。」


    「嗯。」


    說完,顧星隕打開門走了進去。


    第55章 二叔


    沉悶。


    是對這間病房的第一感受。


    厚重的遮光窗簾將室外一切陽光隔絕,顧星隕站在門邊背著手將門關緊,隱隱有似乎陳舊腐爛、帶著潮濕氣息的空氣鑽進鼻腔,應是裏麵的人住久了,又久不開窗通風,病房裏沉悶得幾乎令人窒息。


    他的目光緩慢地掃過床上拱起的那團被子,接著緩步走到房間的另一側將窗簾「唰」地一下徹底拉開。


    窗外天氣陰沉,但好歹有了光,使這房間裏的一切得以清晰。


    是間裝修得很豪華的病房,基本的生活設施一應俱全,隻是沒有任何軟裝,慘白的牆壁與床單讓這裏看起來極其冰冷,冰冷到讓人懷疑床上端正躺的那個人是不是也沒有呼吸。


    顧星隕坐到離床不遠的沙發上,雙手交叉放在腿上,專注地看著那個熟睡的男人。


    他的二叔,顧雲成。


    說起來,他年幼的時候,能見二叔的機會並不多。僅是常從父親顧雲天那裏聽說,二叔是個很有才華和見識的藝術家,雖不太著家,一年有大半的時間都在各個國家遊歷,但偶爾也會回國辦個展覽,每說到這裏,顧雲天總是笑著,說,他呀,是個很厲害的人,每次舉辦的展覽都很成功,很多人去看,一幅畫能夠賣出天文數字,夠你買一大屋子的鋼鐵俠啦。


    於是那時候,他對這個二叔是很憧憬的。


    直到後來,有一次過年,顧雲成從國外匆匆趕回,7歲的他得以第一次見到二叔,他特別高興,立刻丟下手裏所有的東西歡快地跑上前去叫人,可是那個穿著西服的紳士男人看他的眼神卻像拂過了一件沒有生命的物件,隻是那麽拂過了一眼,小小的顧星隕便忍不住後退。


    小孩子的直覺總是很準,他下意識覺得,二叔不喜歡自己。


    他試圖接近過二叔,也曾在大人們間的笑談中被二叔摸過腦袋,可二叔的笑意總是淡淡的,摸他腦袋的時候,也隻是輕輕一碰,像是不得已完成的某種親昵禮節,敷衍到了極致。


    他不再憧憬二叔。


    再後來,一直到他長大,成人,他對這位的二叔的印象依舊停留在顧雲天的嘴裏,是個藝術家,是家裏不怎麽親近的親戚,是冷淡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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